輪胎狠狠在地上劃出一道彎彎曲曲的黑印,緊接着,騎手猛地摘下頭盔,一邊走過來一邊咒罵。
“不是說好清場了嗎?!誰特麼把車停這兒了——”
金屬頭盔被他拎在手裡,陽光照在他線條冷豔的臉上,漂亮,銳氣,又帶着點天生的傲。
江西峤的視線落在了宋昕身上。
宋昕背對陽光,一縷發絲垂落在耳側,淚痕未幹,在晨光中泛着淡淡的水光。
他那張雌雄莫辨的臉,在天色與山風交織的背景中宛如畫中人,美得不真實,又帶着一種壓抑至極的破碎感。
腳邊,是一束素白的菊花和灑了一地的酒香。
江西峤一時說不出話來,剛才的火氣也像被什麼溫柔地熄滅了。
“你怎麼在這兒?”
他的語氣,已經不再咄咄逼人。
宋昕回過神來,望向他,一瞬間有點恍惚。那種少年的意氣,讓他錯覺自己看到的是蔣陽。
他移開了眼,沒說什麼,準備離開。可江西峤餘光掃見地上的空酒瓶,眼神頓時一緊。
“喝了酒?”
宋昕一頓,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車鑰匙,似乎這才意識到問題出在哪。
他怔了一下,剛想掏手機叫代駕,卻被江西峤一拍後座。
“上來,我送你。”
陽光從兩人之間流瀉下來,金黃地照亮了這條公路。
兩口酒,不至于失去理智。
可宋昕還是坐上了車。
“去哪兒?”江西峤低頭問。
宋昕報了酒店的地址。
“行。”
話音剛落,摩托猛地一震,輪胎刮過地面,掀起一串塵土。
下山的彎路狹窄而陡,風像刀子一樣割着臉頰,耳邊的轟鳴聲混着風聲灌進耳膜。江西峤在下坡時幾乎不給刹車機會,每一個急彎都壓到極限,膝蓋貼着地面,整個人像是與摩托融為一體。
他喜歡這種速度——喜歡風聲撕扯發梢的感覺,喜歡眼前風景成片倒退、模糊成光影拉扯的刺激。他的五官在風中緊繃而亢奮,嘴角甚至微微勾起一抹興奮的弧度。
而坐在他身後的宋昕,酒意上來,暈暈地靠在他背上。
一開始他是緊張的,身體僵直,指節因抓緊後座而泛白。
可漸漸的,風穿過他的頭發、指尖,城市遠離,天色蒼茫。他突然發現,這樣貼着死亡邊緣滑行的刺激,竟然也讓他短暫地忘了那些沉重的過往。
他的心髒劇烈跳動,像是活過來了一樣。
有一點點,想哭。
也有一點點,想笑。
江西峤沒有在終點停下,他沖過路口,直接駛進了市區。
在終點等着的幾人面面相觑。
“要不要跟朱主任說一聲?”
“說一下吧,江少沒輕沒重,要是在市區飙起來就麻煩了。”
山路的狂野感一落到城市,就被紅燈、車流、交規束縛住了。
身後傳來尾氣和急促的喇叭聲,城市的吵鬧灌入宋昕的耳中。
他緩緩睜開眼,理智正一點點從酒精的霧氣中蘇醒。
他不能繼續這樣下去了。
這種超出掌控的感覺,讓他不安。
紅燈倒數剛到五秒,口袋裡的手機傳來消息,他直接拍拍江西峤的肩,從車上跳了下來。
“到這裡就行了,謝謝。”
他話說完已經下了車,轉身就走。
江西峤愣了一下,還來不及叫人,綠燈亮了。
後面的車猛按喇叭。
“催你爹!”他罵了一句,把摩托一腳支在路邊,幾步追了上去,“哎你怎麼說走就走啊!”
然而等他過了馬路,正巧看見宋昕上了一輛灰色的車。
明顯是有人接。
像是被用了就甩掉的錯覺讓江西峤不爽起來,他一腳踢在路邊的鐵皮垃圾桶上。
“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