艙門關閉前的最後幾分鐘,宋昕的身影終于出現。
孫助遠遠看見他,心頭一松,飛快低頭發了條短信,随後起身應道:“宋先生。”
宋昕禮貌地點了下頭,沒有多寒暄,徑自走向自己的座位。
因為時間緊,他沒來得及托運行李,擡手想将箱子塞進頭頂的行李艙。動作剛開始,身旁便有一隻手伸了過來。
“我來吧。”
說話的是他旁邊那個年輕男生。
對方大概十八九歲,膚色冷白,五官清秀。
宋昕一怔,露出不冷不熱的笑:“謝謝。”
江西峤聽到宋昕的聲音愣了下。
是男的?
他原以為這人是女生——長發,皮膚白淨,臉豔得不真實。誰知道竟然是個男的。
他那點少年氣的熱情瞬間退了幾分,隻低聲回了句“沒事”,便坐回了座位。
宋昕沒在意他的變化,收好行李後,淡定落座,低頭扣好安全帶。
他買的是經濟艙,而孫助的機票是頭等艙,兩人位置隔得有點遠。
飛機起飛時,轟鳴聲震得他腦袋發脹。他皺了皺眉,摸向自己外套内側的小袋子,把耳塞拿出來塞上。
餘光掃到身旁的江西峤,見他也被這種噪音吵得煩躁,嘴裡碎碎念叨:“啧,要不是老子的卡被凍了……”
聽上去好似和家裡鬧了矛盾。
宋昕把多餘的耳塞遞過去,“用這個好受點。”
江西峤看了一眼綠色的耳塞。
宋昕知道他在想什麼,“全新的,沒人用過。”
“謝了。”江西峤接過耳塞戴起來。
一個小時過去,飛機順利落地。
接機的車早早就在門口等候。
孫助見宋昕準備自己走,快步跟了上去,在他身邊說:“宋先生,這個點這塊不好打車,要不我送您吧。”
孫助說的是實話,K城本來就是十八線小城市,機場又遠又偏,白天還能有幾輛車,現在打網約車不知道要排多久。
宋昕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排隊提示,無奈取消訂單,上了那輛灰色的寶馬X5。
“您要去哪?”
宋昕報了一家酒店的名字,然後又在平台上訂了些花。
他來K城不為别的。
宋昕一晚上沒睡好,幹脆4點的時候就起來了,離開酒店的時候,見那輛灰車還停在門口。
目的地偏遠,宋昕租了一輛艾瑞澤8,帶上白黃的菊花花束和兩瓶酒去了那條公路。
蔣陽的屍體當天就找到了,雖然是罪犯,但還是讓蔣家的人把骨灰領了回去。
宋昕不知道蔣陽被葬在哪裡,也沒敢打聽,不知道是内心那點無法直視的愧疚還是害怕見到蔣家人蒼白的頭發。
宋昕把車停在山路的一個拐角處。
四周寂靜,薄霧尚未散盡,山風吹來時,裹挾着幾分潮冷的氣息。
入秋的風将那些葉子染得枯黃,簌簌地落在他腳邊。
崖邊是一塊雜草叢生的陡坡。
宋昕提着菊花,站在那片荒野前,一時沒有動。
他低頭看着腳下的這片土地,半晌才蹲下,将花束輕輕放下。黃白色的花在這荒涼裡格外顯眼。
“對不起。”
他喃喃開口,像是對風說,又像是對某段無法回去的記憶說。
他把那兩瓶酒,擰開蓋子,一瓶倒在地上,一瓶輕輕晃了晃,仰頭喝了一口。
烈酒灼喉。
“下輩子,我給你當牛做馬。”
“蔣陽——”
他低頭看着自己的手,那雙曾在廚房洗菜、在床上纏綿的手。
“——我會贖罪的。”
酒香滲進泥土,一滴一滴消失不見。
直到一陣突如其來的轟鳴打破了死寂——
一輛紅黑色的杜卡迪V4摩托如一頭撕裂靜寂的野獸呼嘯而下,車速極快,幾乎在拐角處擦着他的車尾急刹!
“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