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裸露在吻部之外的尖牙,更顯得對方兇相畢露,銳不可當。
然而宋遠征卻放棄了逃離,甚至徑直向那隻鳄魚的方向遊去,一直遊到了距離鳄魚僅有數米之遙的岸邊。
并非是他找死,而是他發現,眼前這隻鳄魚快死了。
它的背鱗和尾部均有咬痕,尤其是尾部,血肉模糊,流血不止。
腹側還有一道又深又長的爪痕,血液從傷處汩汩而出,就連它的髒器都隐約可見。
前肢上殘留着一枚麻醉彈,内裡的藥物已經空了。
他幾乎可以想象得到,一隻被獵人盯上的鳄魚,在和獵犬鏖戰中負傷,還被麻醉彈擊中。
它要付出多大的努力,才能擺脫追兵,逃到這裡。
隻是它的傷得這麼重,就算找來獸醫救治,恐怕也九死一生。
更何況這深山老林的,哪兒會有獸醫為它治療?
宋遠征遺憾地搖了搖頭,他也想救它呀,可是他無能為力。
小鳄魚,一路走好,人間不值得。
這時他發現這隻鳄魚的眼睛兩側的凸起呈箭頭狀,背部到腹部兩側鱗片的排布由疏到密,再加上它下颚第四顆牙齒非常突出。
這些特征,足以證明它是一隻野生的暹羅鳄。
這讓他愈發痛心疾首。
野生的暹羅鳄一度被認為已經滅絕,但在後來發現仍有少數留存,被列為瀕危物種。
如今人們所能見到的暹羅鳄,大多是人工養殖的,真正在野外存活的暹羅鳄,兩隻手都能數得過來。
這讓前世身為野生動物保護者的宋遠征怎能忍得住袖手旁觀?
“我會盡全力救治你,但是能不能活還得靠你自己。”他頂着那張人畜無害的臉面無表情地說道。
盡管他知道暹羅鳄聽不懂他的語言,但他依然說得格外認真。
暹羅鳄擡了擡眼皮,黯淡的雙眼始終找不到焦距,最終隻能無力地合上。
宋遠征卻似乎感受到了對方想要活下去的決心。
傷痕累累,積重難返,這隻暹羅鳄能活到現在已經是奇迹。
宋遠征心想,既然是奇迹,何妨他再添上一筆,為這場奇迹盡綿薄之力。
想要救治暹羅鳄,當務之急是為它止血,減緩血液的流失。
舉目四望,宋遠征焦急地尋覓着,暹羅鳄的救治刻不容緩,他隻能選擇就地取材。
好在暹羅鳄的運氣還算不錯,宋遠征的視線裡出現了一株枝幹交錯的鐵西瓜樹。
鐵西瓜樹是一種生長在熱帶雨林中的植物,它的樹皮呈灰棕色,一年四季都能開花,并在夏季結果。
它成熟的果實黃綠相間、圓滾滾的,遠遠看去就像西瓜一樣墜在樹梢上,因此得名。
要是你以為鐵西瓜樹的果實,是種和西瓜差不多的水果,那就大錯特錯了。
這些酷似西瓜的綠球球,非但果肉難以下咽,還會分泌出一種和汽油成分相似的烴類化合物。
一旦遇到明火,飽和狀态下的鐵西瓜,就會在頃刻間發生爆炸。
正因如此,鐵西瓜也有了另外一個令人聞風喪膽的名字:炮彈果。
如此危險的果實,宋遠征自然敬而遠之,盡管它們還未成熟,也不會輕易爆炸。
他想要的并非這些鐵西瓜,而是那些點綴在枝幹上,毫不起眼的綠色小花。
這些小花晚上開花,早上凋零,此刻正蔫蔫地趴在老莖上。
早已盯上它們的水豚人立而起,張嘴恰好能夠到最矮的那朵。
噫,臭死啦!
靈敏的嗅覺對于此刻的宋遠征堪稱折磨,鐵西瓜花淡淡的臭味被放大了好幾倍湧入鼻腔,直達天靈蓋!
相比之下,大毛的粑粑都算不上什麼了。
宋遠征以最快的速度,把鐵西瓜花塞進嘴裡,嚼成糊糊,吐在暹羅鳄的傷口上。
别看這花兒又不起眼,又臭烘烘的,它含有豐富的生物堿和黃酮類成分,有助于止血。
一朵鐵西瓜花肯定不夠,熱心腸的水豚又往返了好幾趟,鐵西瓜樹下掉落的花瓣都被他撿了個幹淨。
做完這一切,疏于運動的水豚小宋,這才有功夫氣喘籲籲地坐倒在暹羅鳄身邊小憩片刻。
萬幸,小鳄魚大部分的傷口塗抹了鐵西瓜花,目前看來血是止住了。
唯獨側腹那道橫貫首尾的頗為棘手。
如果不能及時找到縫合的工具,那暴露在空氣中的髒器組織很容易感染炎症,輕則化膿潰爛,重則危及生命。
托腮沉思的宋遠征不曾察覺,方才還一動不動的暹羅鳄忽然睜開了眼睛,那雙冷酷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他,仿佛要将眼前的獵物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