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小小問葉司命關于蘭海和佛子之間的辯論，他們當時在塔中隻略說了幾句，沒有展開說。

現下，小小的妖怪身份也暴露了，不過葉司命似乎是贊成佛子的想法，所以才沒有對她如何。

小小貼着葉司命的後背，示意他俯下身，不想讓火耳聽到。

“你現在知道了我是妖怪，你以後會傷害我嗎？”

“我早就知道了，以前如何，以後也如何。”

那就是不會傷害她了。

可葉司命說得含糊，不夠明确，她要待月閣二堂主明确的保證。

又拽着葉司命的衣袖，軟聲道：“以前如何？我聽不明白！”

葉司命向後移了一些，“我，整個待月閣都不會傷害你的。”

得到葉司命的保證，小小這這才放下心，葉司命是君子，言出必行。

葉司命問道：“你既然是妖，可是我從未見過你施過法術，也幾乎從你身上探尋不到法力的蹤迹，你…怎麼了？”

葉司命是君子，可小小卻是個實在的小人。

撒謊道：“你還記得我之前說的我生的那場大病嗎？奪去了我所有的靈力。”

小小倒也不算說謊，隻是掩蓋了她後來重新修行的事實。

在男人面前扮柔弱，能夠激發他們保護自己的欲望，所以還是示弱比較明智。

葉司命瞬時身子一僵，小小隻能感到，他的情緒很不開心，甚至有些陰郁。

“都是我的錯……”葉司命喃喃自語。

“你的同理心可真強，會容易受傷的。”小小雖然不明白這事和葉司命有什麼關系，但是真心覺得他人挺好的。

“小小，我可以保護你嗎？”

小小一愣，這好像是葉司命第一次叫她名字，沒有加“姑娘”兩個字，顯得特别客氣。

好熟悉，好耳熟的“小小”，似乎聽過無數次，輕柔的，像昆侖深處吹來的風，尾音帶着些卷兒。

“好呀，那我以後可得抱緊你的大腿了。”小小笑道。

“嗯，你抱吧。”

小小其實很少會自己禦劍飛行，其實是因為她很讨厭吹風，高空的風實在又過于猛烈，而且氣味并不好聞，前面正好有個擋得嚴嚴實實的“人肉擋闆”。

小小箍緊了自己環住他腰的胳膊。

葉司命不經意地說道：“你臨走時摸了法慈的臉，你覺得他如何啊？”

“挺好的呀，行事作風很有一套，連青寶那麼難搞的性子都能磨一磨，有他坐守江南，你們待月閣看人還是很有眼光的。”

“還有呢？……”

“還有啊，我覺得他對青寶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出家人心裡裝的俗事太多。”

聽小小這樣說，葉司命好奇問她，“若是出家人有不得已的理由在佛門呢？”

小小撅了撅嘴巴，“所有的不得已，都是因為不夠強大啊。”小小還是自覺自己的涉世經驗不夠，又補充了一句，“當然了，若是有特殊情況，這确實另當别論。”

葉司命沒再就此話題追問，他聽出了小小話中的客氣和疏離。

但他還是好奇，小小究竟用手那麼認真地摸了法慈，會在心裡記住他很久嗎？是不是因為法慈是個讓小小認可的“高僧”呢？

他往下咽了幾口氣，“小小姑娘，我隻是想了解一下，隻是好奇問問……”

“嗯？”小小洗耳恭聽。

“你這樣的情況，方才觸碰他的臉，會在心裡描繪出他的樣子嗎？”

小小了然地思考了一下，幸虧她之前是能看見的，好像還真沒認真思考過能看見和瞎了，這兩種對人臉的認知其實是完全不一樣的。

“我以前所看到的人臉是有顔色，有溫度的，人的膚色、情緒，甚至家世都可以通過臉來傳達，但是我看不見之後，我的眼睛就再也不能接收到信息了，通過手的觸碰，我其實是無法想象出他的準确樣子的，我不知道他的膚色，他的瞳色，眼中的情緒……”小小語氣淡然，似乎也習慣了盲眼帶來的不便。

葉司命側耳傾聽，低眉順目，很是羞愧，他心裡隻有自己狹隘的情緒。

“法慈的鼻梁倒是挺高的，嘴唇也很軟，眼眶很深，應該是美男子一個。”說到這個，小小的語氣一下愉悅了不少。

葉司命的嘴角一下子拉了下去，他不想聽這個。

酸酸地說了一句，“我的嘴也，”話到嘴邊又變成了“鼻梁也很高的……”

小小古怪地瞟了一眼葉司命，“啊，你不會也想我上手試試吧？”你們男人之間奇怪的好勝心。

小小拒絕，說她摸法慈和小青的臉是因為以後可能不會再相見了，才想在腦子裡有些印象，與葉司命還沒到分别的那一天呢，等到那一天再說。

而且她一天之内記住了兩個人長相已經是極限，如果在再有第三張面容，她估計會攪成一團漿糊。

葉司命苦笑。

這一次，絕不放手。

等到他們回到待月閣内府，果兒向葉司命禀告，就在後天，林府迎娶新娘，新郎林朝方面容姣好，青年才俊遠近聞名，正是林軒的表弟，林軒就是當初在湖邊遇到的那位男子，新娘孫婵出門名門，兩人郎才女貌很是登對。

林軒也是着急又害怕，最近新郎頻頻死亡，一家皆是擔憂，原想着推遲舉辦婚禮，可是新娘子未婚已孕，再不舉辦婚禮，肚子就越來越明顯了。

擇日不如撞日，還是盡早辦了，實在不放心，便讓林軒請葉司命也參加婚禮，待月閣駐守，以防不測。

距離大婚還有一天，暴風雨前的甯靜。

前一天林府已經着手布置街道了，到處懸着彩燈，枝頭挂着滿滿的大紅喜字，林府門口長長的紅毯已經鋪設起來了，到處都是鞭炮的轟鳴，三天三夜不停歇。

一想到三天三夜都要被這聒噪的鞭炮聲包圍，反正明天妖怪才來，那今天的不悔山一定很安全！

小小又有點饞了，但是又答應了葉司民加入待月閣，雖然什麼忙也幫不上，不過也算是報上了待月閣的大腿了，若是從前，她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葉司命這個人還是很正派的，法術也很強，雖說他現在好像是“人妖中立派”，不會殺她，但萬一中的萬一，他要是有一天變心想要殺妖，自己也是根本打不過的，不過搞好表面關系，以後也多條路，于是給他留了個紙條，就溜到山裡了。

木屋一應擺設如舊，不染絲塵，看樣子是有人日日打掃的，她的蠶絲被很是柔軟，小小整個身子埋了進去，像躺進了雲朵裡。

不知不覺，小小就睡了過去。

不知睡了多久，等小小睡眼惺忪地起床時，外面空氣中還有一些餘熱，遠處還有些許光亮透過窗戶，應該是傍晚了。

床邊守着一個人，不知坐了多久，他所坐之處，擋住外面微弱的光線，投下一片颀長的影子。

小小懶洋洋地問道“你忙完啦？”伸着懶腰。

“嗯，來看看你。”

小小頭發散亂地勾扯着，些許碎發從後腦勺在前額飄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