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為什麼以前家裡會有那顆合歡樹嗎？”

小小說那是家，他們倆的家。

“因為那是姐姐發現我的地方，我還是小蛇的時候就被抛棄了，渾身髒兮兮地藏在合歡樹下。”

“後來我的窩就在合歡樹附近了，周圍有好幾個蛇窩呢，都是我睡覺的地方。”

“再後來為了照顧你，我也是圍着這棵樹變的宅子。”

“沒想到你還記這麼清楚。”

說着，小小頓了頓。

小小還想說一些話，和前幾次一樣，她忍不住要說一些傷人的話，可問心總是聽不進去一樣，她一直向前看，隻有問心還停留在原地。

她原想算了，話都到嘴邊了，不吐不快。

“問心，我有時希望你還是葉司命，你這樣讓我覺得很有壓力。”

葉問心捏住她的肩膀，指尖發白，“我又做錯了……”

一身紅衣的葉問心幾乎快要站不住，痛苦地閉上眼睛，纖長的睫毛顫抖着，

“我總是惹你不開心，對不對？我到底要怎麼做，你才會像以前一樣對我？”

小小用力掰開他鉗住她肩膀的手指，“好疼，你松開！”瞪大眸子怒道。

葉問心急忙松開手，“對不起，小小。我什麼都做不好。”

小小退後幾步，一臉不悅地看着他。葉問心臉色蒼白，指節動了動，隻無力地垂下了。

“問心，你看着我，你說我是二百年前的小小嗎？”

葉問心濃密的睫毛上沾上一些不起眼的水珠，晶瑩剔透，惹人憐愛，他可憐地搖搖頭。

“同樣，問心，你也不是當年的少年了，你總是回憶過去，拿過去的事重現，隻會讓我覺得很不舒服。”

“我不想活在過去，你明白嗎，問心。”

問心睫毛上的水珠終于滴落下來，小小的一顆顆水珠，濕潤的睫毛撲閃着，鼻子也有些紅，小小看得忍住不眨眼。

“問心，”小小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放在心口，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鄭重其事地說：“我們都不可以活在過去，一起向前走，好嗎？”

葉問心眨了眨沾着水汽的睫毛，嘴唇紅潤，如漆的眸中閃過一絲亮光。

他擡起頭，“小小，你的意思是，現在和未來，你會和我在一起，對嗎？”

小小奇怪，自己的話這麼有歧義嗎？不過看問心現在這麼難過的樣子，還是不要解釋了吧。

小小沒有點頭，隻歪着嘴，食指撫上他的臉頰，點了點，笑道“你這麼好看，我會考慮的。”

葉問心苦笑，他早知道小小是先看上他的臉了，若不是他這張臉，小小早就甩臉走人了。

可是又有一些古怪，他怎麼也找不出頭緒。

隻裝作不經意地問了一句，“小小，若我不是問心，隻是葉司命，還是這張臉，你還會…喜歡嗎？”

葉問心幾乎咬牙切齒又裝作不在乎的語氣。

小小一愣，思考了一會，“唔……”點了點頭，她嘴巴的呢喃聽着似是而非，像是猶豫的“唔”也像是肯定的“嗯”，隻是點頭的動作卻再也清晰不過了。

葉問心勉強自己扯起了嘴角，冷笑道：“那我這張臉還真受歡迎呢，呵！”拳頭握得青筋暴起。

“若是其他英俊男子，你怕是也要看得眼睛也拿不下來了吧。”葉問心胸膛起伏劇烈，他又想到尋歡樓的那個伶人，卻硬是裝出雲淡風起的語氣。

“那是自然。”小小說道，沒有一絲猶豫。

“可我畢竟瞎了那麼久，也看不了嘛，實在可惜，不過呢，你也不要氣餒，我重見光明以來，看到的男子裡，旁人無法和你比拟，你無與倫比！”

小小一本正經地安慰他，任何一個旁人都會覺得小小是在陰陽怪氣。

可是葉問心正是因為太了解小小了，小小全然肺腑，沒有一絲擠兌，她根本不在乎葉問心的看法，隻說自己的真實想法，她是真的這樣想的，倒是他從剛才就一直困于一隅，鑽牛角尖。

他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這種無力又擰巴的感覺，她一把直刀子，刀刀紮心，快要把他的心紮穿。

小小的欲是赤裸的，放在臉上的，天下又不是隻有他一個男子，還有千千萬萬的“鶴子”，還有昆侖前輩，大千世界，英俊的男子實在太多了，他實在太想将小小打斷雙腿鎖在自己身邊，将她的目光隻鎖定在他一人身上。

可是他舍不得了，她看不見的那些日子，他無時無刻不在擔心小小的安危，她會不會撞到尖銳的東西，會不會不小心踩到地上的水坑，會不會被陌生人欺負調戲，他沒有一秒能放心，他恨不得将自己的眼睛扣下來給他。

他又怎麼舍得真的打斷小小的腿。

自己越來越貪心，葉問心啊葉問心，你還記得你剛開始隻要待在小小身邊看着她就滿足了的嗎？

貪心不足蛇吞象，愛是欲望。

他想得到越來越多，不僅僅隻是待在小小身邊，他還妄想得到小小唯一的心，他想小小眼裡隻有他，隻愛他一個人！

可是除了小小色心萌動的時候，其餘他在小小的眼裡看不到任何的情緒波動，甚至還不如當年在昆侖，小小看着他絕不是如今淡漠的眼神。

是因為太長時間沒有接觸了嗎？小小遺忘他們之間的感情，她果然是條冷血的蛇啊。

葉司命苦笑，認命吧，他就是這樣無可自拔地愛上了一隻妖。

如今這妖已經全然不愛他了，還經常若無其事的撒謊蒙騙他，他都知道的。

隻有他的一廂情願。

葉問心收起眼中苦澀，之前小小還看不見的時候，他還經常偷偷不掩飾神情地看她，現下已經不能了，他怕小小突然問他，你怎麼用那種眼神看我，他會受不了的。

“我再無與倫比，你不也還是去了尋歡樓。”葉問心故意提及此事。

小小狡辯：“那時我不知道你是問心呀，而且我去那裡什麼都沒做啊，就是感受感受。”

又在撒謊，他全都聽到了！

小小面不改色，試探着說道：“現在我這不是能看見了嗎？那些庸脂俗粉豈能和你相比，有了你，其他人我都不會再看一眼了！”

葉問心明知她在哄騙他，還是忍不住，期期艾艾地問道：“真的嗎？”

小小鄭重其事地握住他的手，“我發誓！若違背誓言，我就……是小狗！”

葉問心剛想捂住她的嘴，妄嗔言！又被她氣笑了，他總是拿小小沒有任何辦法。

小小見葉問心笑了，趕緊轉移話題，問道：“剛才拜堂的時候，為什麼其他人都是三拜禮，我們隻有一拜啊？”

葉問心覺得既然是昆侖前輩是小小的長輩，可是自己還沒有得到昆侖的認可，這個拜堂更是假的，算不得數。

總有一天，他會和小小真正成親的。

他沒有這樣說，隻說了拜天地拜高堂要下跪，估計小小一身行頭太重，很是不便，還是免了跪拜禮，就用了站着對拜的夫妻對拜。

“對啊，而且前面那對家人也不是我的高堂，給他們下跪，我肯定做不到！”小小誇贊葉問心的細心。

葉問心看着小小，沒說什麼。

領着她去了新房，布局和之前昆侖的那個卧室一樣。

不一樣的是，房裡布滿了紅色的喜字，紅盤子盛放着各式糕點，床頭紅燭高照，一床通紅的喜被整齊地疊放着。

天色漸暗，蠟燭發出噼裡啪啦的細小爆裂聲，夜晚才是無風影妖的主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