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一典不假思索地說:“沒關系,就是帶你出來放松一下。”
餘風爾不解。
“書是讀不完的,總是學,就算是彈簧總是抻着,時間久了就沒有彈性了。”
餘風爾回味着他說的話,下意識地說,“我就是那個永遠都有彈性的彈簧。”
詹一典眸子中閃出些亮光,又聽餘風爾說道“我是個無趣的人,隻覺得做什麼事都是尋常。”
“或許是你一直在勉強自己呢?”詹一典一邊将草稈剪成長短約一仗的短棍,一邊說。
餘風爾學着他的樣子也這樣開始剪起來,不一會兒就剪完了。
詹一典将長短一緻的短棍握住,正好一手卡住,立在桌面上,手松開,短棍立刻四處散開,中間一堆小棍互相堆擠。
詹一典邊玩邊給她介紹規則,他先是先捏起遠處滾遠的一根根小棍,動作很輕,等到周圍能輕易拿走的小棍都被他小心捏走時,隻剩下中央互相堆疊的小棍了,餘風爾幾乎立刻明白了規則,就是你得用各種辦法從上面抽走小棍,并且還不能觸碰到其他小棍造成移動。
所以詹一典才先從外圍的散亂小棍開始拿起。
“你好雞賊呀,簡單的都給你拿走了。”餘風爾偷偷瞪了他一眼。
詹一典看着餘風爾極少會有如此情緒外露的時候,眉梢都是少女的嬌俏,更多時候她都是沉穩莊重,比餘漱更像個姐姐。
詹一典眉頭一挑,理所當然地嗯了一聲。
遊戲很是簡單,兩人玩了一下午,餘風爾臉上時而緊張,時而興奮,完全沉浸在遊戲的世界裡。
夕陽斜射,時間不早了,詹一典瞅着她戀戀不舍的模樣,故意說道:“其實這遊戲也是算試的一部分,術不僅是算法,還有推演和分析,這遊戲不就可以鍛煉一下嘛。”
餘風爾臉上的神色一下子暗淡了下去,淡淡的哦了一聲。
“你剛才不是還說你做什麼都是尋常?怎麼一下子洩氣了?”詹一典音調提高,笑道。
餘風爾哀怨地瞅了他一眼,早知道就應該閉嘴了。
“你總是太勉強自己了,一直撐着,撐的太久了。”
“我沒有依靠,必須撐着。”餘風爾又戴上了不鹹不淡的面具。
“可以撐着我呀。”詹一典沖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餘風爾沒說話,隻是默默看着他,真想撕碎他嬉笑中又帶着幾分認真的表情。
他好像不管做什麼說什麼都這麼從容真誠,磊落的耀眼。
她真不喜歡和詹一典聊一點,好像不管說什麼,他都能輕而易舉地掀開她的痂口。
餘風爾移開眼,有禮欠身道别。
詹一典收斂神色,目光灼灼地看着餘風爾消失的方向。
沒走幾步,餘風爾就立刻後悔了,剛才故作潇灑,隻顧着埋頭走,根本就沒看路。
太陽落山,天就黑得很快,她又在後山迷路了。
這餘風爾身上幾乎是不可能發生的事,她嚴謹審慎,從來不會在同一件事上栽兩次。
餘風爾滿肚子生自己的悶氣,看到路邊的狗尾巴草,狠狠拽了幾根,用勁抽打路上的雜草,啪啪作響。
“幹嘛抽這些草發洩,可想抽我呢吧。”身後渾然不覺響起一道聲音,是詹一典。
那自己剛才那些舉動他豈不是都看個一清二楚,果然,詹一典就是披着羊皮的一肚子壞水。
餘風爾規矩回道:“不敢,您可是我老師,尊師重道我還是明白的。”
可惜餘風爾表面功夫更是不輸。
一隻纖長修長的手伸向她,“跟着我。”示意她拉住他的手。
餘風爾沒有扭捏,上前搭住他的袖口,拽了一下,示意他可以開路了。
一路無聲,偶爾講話也是詹一典提醒她腳底下的路況。
剛出後山,餘風爾就立刻松手,正要客套一番,就被詹一典打斷,堅持送她到家門口。
餘漱還沒回來,餘風爾就要和他在門口告别,“都到門口了,不知道請老師進去坐坐?”詹一典故意調侃道。
“老師請進。”餘風爾咬牙,面上微笑。
這是詹一典第二次到餘氏姐妹的小院子,撲鼻而來的是各種植物混合在一起的草木味道,随處可見的大小盆栽。
上次實在匆忙,這次才有時間好好看看。
餘風爾拿了一些點心堅果,讓詹一典稍坐,自己進去拿個東西。
詹一典倒是不客氣,等餘風爾出來的時候,盤子裡已經吐了不少殼了。
餘風爾手裡好像捏着什麼東西,看着桌上的堅果殼,就想到了白天的楊榮的那事兒,沒忍住笑了出來。
眼角眉梢都勾勒出一個淺淺的弧度。
餘風爾将手的東西遞到詹一典面前,是一片金黃的銀杏樹葉,極大,幾乎鋪滿整個手掌,但樹葉竟是雙葉并蒂,寓意吉祥,很是難得。
“送你的,不值什麼錢,我想你什麼都不缺,送一個你平時應得着的小玩意兒吧,這可以當書簽。”
詹一典坦然接了過去,上下端詳,心情不錯的樣子。
餘風爾見狀,低聲快速說了句,“謝謝你教我。”
等到詹一典離開,餘風爾收拾桌面的時候才發現,桌上的花生一粒未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