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漱瞅着面色無異的兩隻狐狸,隻裝作剛才沒有聽到他們的對話,練武之人耳聰目明,早就聽的一清二楚了。
沒想到父親千方百計想要讓她嫁進高門的任務,竟然是妹妹餘風爾……
不過她沒什麼奇怪的。
她這個妹妹,雖隻比她小一歲,可是心思極重,從不表露自己的喜惡情緒,做什麼都是淡淡的。
她雖是庶女,父親對兩個女兒的教養卻是一視同仁的,所以自小她們姐妹倆關系說不上差,但也沒有到情同姐妹的地步,一直都是若即若離的。
餘風爾很愛看書,幾乎一天都埋在書堆裡,不見陽光,所以她的皮膚透着一些不同常人的慘白。
餘漱自己也是個不愛說話的冷淡性子,兩人平時也沒多少話。
隻是餘漱有時練武時常會一根筋,舞刀弄槍将自己的房間弄的亂七八糟,餘風爾都會在母親責罰之前偷偷替餘漱收拾好。
她時常不想第二天穿什麼,穿衣對她來說是一件很麻煩的事,餘漱經常雖然抓起衣櫃的衣服亂套,後來餘風爾知道,就會在前一天晚上給餘漱疊好第二天要穿的衣服放在床頭。
她知道餘風爾時喜歡在院子裡種些花草樹木,收集奇怪的樹葉,平時騎馬在山路看到也會撿拾一些随手就給妹妹了。
好像自己已經習慣了這樣兩人之間平淡的相處模式。
妹妹這次能考到書試魁首,是餘漱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的事。
自小,餘漱就沒有見過能在讀書上能打敗妹妹的人,沒有一個,這可是她的妹妹,過目不忘,她那麼多書可不是白看的。
書試前兩場,餘風爾一回到家就和餘漱說了,自己空了很多題,不想太拔尖,這幾乎是餘漱意料之中的事。
餘風爾一向如此,表面風平浪靜,她總覺得妹妹心中醞釀着一股滔天駭浪不知何時爆發。
最後一場,妹妹竟然全然不留餘力,這其中變化必與詹一典脫不了關系。
詹一典……嗯……餘漱打量着他幾眼,配妹妹還是綽綽有餘的。
飯桌上,餘風爾特意留心了冷盤裡的花生,除了詹如野和餘漱面前有些殼之外,再無人動筷了。
熱烈的六試去也匆匆,學堂又恢複了往常的平靜。
可餘風爾總感覺平靜之下醞釀着什麼她不知道的風波。
最近,詹一典和餘漱一見面似乎就在躲着詹如野和她在商量什麼事。
尤其是餘漱,幾乎是一天都見不到人影,總是神色匆匆的模樣,問她在幹什麼,她就是淡淡地搖搖頭沒幹什麼。
餘風爾心裡隻是有些失落,若是詹一典最近後悔了,想明白了、選擇了姐姐,她倒覺得這才是正常人的選擇,她被抛棄才是應該的。
這樣的自我安慰,她心裡那越來越大的失落才沒那麼讓人難受。
晚上,現下天氣熱得很,很多喜熱的植物長得快,她在院子裡修剪枝葉的時候沒留意,虎口旁的皮膚被刃尖劃出了一道口子,一開始餘風爾還沒什麼知覺。
一道颀長的身影快步走到她跟前,慌亂地抓着她的手,快速抽出帕子裹上,餘風爾低頭一看,才發現手帕上已經鮮紅一片了,地上盆栽裡的竹葉上,赫然是點點紅。
她才後知後覺地倒抽了一口氣,不動聲色地抽出自己的手,去房裡拿了膏藥出來。
“走神在想什麼呢?”詹一典自然地拿過她手裡的膏藥打開,用手帕幹淨的地方細細地擦去血污。
“嘶~”疼得餘風爾龇牙咧嘴,“在想事情,走神了沒注意到。”
他抹了一坨冰涼的白色膏體在傷口處,大拇指細細地揉開,傷口和膏藥接觸的地方泛起一陣熱意。
“那就是在想我咯?”詹一典低着頭,拇指再傷口上打着圈。
餘風爾沒想到他會說出這話,隻是咳了咳移開眼神。
“我最近在和你姐姐在計劃讓她自己假死的事……”他話還沒有說完,餘風爾的瞳孔幾乎地震,嘴角抽搐。
她幾乎是立刻會意餘漱要做的事是多麼瘋狂,腦子滿是這樣做的後果,不可置信地問道:“餘漱發瘋,你跟着她一起發瘋?”
“有何不可?”詹一典反問,“她們兩人相愛就夠了,餘漱是個值得托付的人,将妹妹交給她,我很放心。”
餘風爾肚子裡翻滾着一陣莫名的煩躁,從肚子一直往上竄,幾乎讓她無法冷靜思考。
但她很快意識到,詹一典是在和她解釋他最近和餘漱去幹什麼了。
她腦子裡一團漿糊,隻是錯愕地看着詹一典,欲言又止。
“我再不來找你說清楚,你怕是在心裡早已和我恩斷義絕了吧。”詹一典剛才隻是說了一件無足輕重的事,輕笑道。
餘風爾深呼吸了幾次,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她很清楚餘漱的性子,她要做的事情天王老子也阻擋不了。
餘風爾的指甲幾乎掐進手心裡,認命般垂下頭,才緩緩道:“需要我做什麼嗎?”
“你什麼都不用做,隻要不要因此怨恨餘漱就夠了。”
“怨恨?我有什麼資格怨恨她?她一直都是這樣,是特立獨行的長女,将父親、大娘子……還有我抛之腦後。”餘風爾冷笑道。
餘漱真可謂是快意人生了,隻有自己一生像個小醜一般苦苦鑽營。
餘風爾心頭湧上又痛又恨的火焰,燒的她渾身如軟,她幾乎是瞬間被人抽去了所以的力氣,虛軟地渾身顫抖着。
“為什麼她不來親自和我說?”餘風爾一字一頓地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