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府總務處,總管要給大少爺挑選第十七名貼身丫鬟,一句話撂下去,沒一個丫頭敢接茬的,全都把頭埋的低低的,生怕總管看見自己。
也難怪的,宋家獨子大少爺,宋也行,雖是面如冠玉,人品學識無一不精,可惜是個殘廢,小時候發燒燒壞了身體,就再也不能行走了。
為此,性情陰晴不定,總是聽到他房裡摔打呵斥的聲音,已經換了無數個貼身丫鬟了,一開始丫頭們還都踴躍報名,可是後來都知道宋也行暴戾的脾性之後,避之不及,這臉也不能當飯吃啊。
就在總管幾乎洩氣,想着怎麼向夫人交代時,人群中伸出一隻怯生生的小手。
總管臉露喜色,急忙叫人過來瞧瞧,丫頭生的不錯,眼睛大大的喜人,瞧着有些面生,估計是剛到宋府不久前,還不知道宋也行的厲害呢。
總管面上不露聲色,将丫頭指給婆子培訓幾日,知道些必要的規矩就能上崗了。
小小可算是熬過了無聊又煎熬的舉止禮儀規矩,勉勉強強有了個丫鬟的樣子。
下午宋也行外出未歸,小小就要先将大少爺房間裡先行打掃一遍,再給他的床鋪好,書桌整理好,各種物品歸納收拾好。
可是宋也行的房間已經特别幹淨整潔了,根本就不需要要再清潔了,耐不住婆子就站在旁邊監督,這是第一次幹活,要有個樣子。
小小磨磨蹭蹭地一會去床邊扯了扯被角,一會去書架處拿起幾本書又放下,婆子很快沒了耐性,急匆匆地催促她手腳麻利點,便走了。
小小見婆子走了,這才像渾身沒了骨頭一樣,癱坐在書桌前的太師椅上,桌子上擺放了很多個小巧精緻的木雕。
她伸手拿起一個木雕在手裡把玩,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外形,是一個樹冠很大的樹,能看出來雕刻精細,樹枝繁茂郁郁蔥蔥,不過樹下還有一個半成品,還沒有雕刻出形狀。
“誰讓你動的?”門外傳來一聲冰涼的呵斥。
小小一驚,失手将木雕摔在地上,隻聽“咔吱”一聲,木雕斷成了兩截,她慌張低頭去撿拾,發現樹冠全都碎成了渣渣,那個半成品也是攔腰斷成了兩截。
小小低着頭,倒吸一口涼氣。
又慌張擡頭去看,門口推着輪椅進來的小少爺,想必他就是宋也行了。
輪椅壓在地面上,隻發出些許輕微的吱呀聲。
輪椅上的少年不過十六七歲的模樣,唇紅齒白,朗目星眉,膚色因為常年不見陽光而有些蒼白。
皺着眉,冷臉撇了一眼跪在地上面生的丫鬟。
又換了一個,宋也行冷哼一聲,不知道這個能堅持多久。
這個丫鬟竟是沒什麼規矩,不僅私自碰他的東西,還就這樣一直擡着頭直視少爺,不知避諱。
宋也行輕啟朱唇,“私碰主子物品,杖責十棍。”看她的眼神沒有一絲情緒,像是從未見過,聲音冷淡無情,便推着輪椅徑直進入房内。
枉顧小小雙眸顫動,幾乎不可置信的眼神,她萬萬沒想到葉問心墜入弱水之境,記憶會被影響到如此地步,竟然完全認不出她了。
不知從門後哪裡竄出兩個仆從,輕車熟路地一把拖住地上的丫鬟,就往小刑房裡拽去。
小小也不掙紮,看着那兩根又粗又厚的闆子打在自己身上,雖然她用法術屏蔽了傷害,可是闆子落在皮肉啪啪作響,那種屈辱感,讓小小咬碎了銀牙,眸子裡翻湧着些許怒意。
一頓酷刑之後,小小裝作皮肉潰爛、一瘸一拐地模樣,回到房裡,沒過一會總管就來了。
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知曉剛服侍主子第一天就被罰了,實在是所有丫鬟中時間之最短了,憐惜地說:“怎麼第一天就落得如此啊,婆子沒跟你說少爺的脾性嗎?要小心小心再小心!”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說是說了,可是小小根本就沒有當回事,還以為他是問心的脾氣呢,沒想到完全換了個人,像廁所裡的石頭又臭又硬!!小小腹诽道。
總管給她帶了一些傷藥,讓她傷好後去服侍别的主子。
“不行!”小小一聽,急了,連忙解釋,“我想……奴婢想繼續伺候少爺……”
“奴婢隻是無心之失,之後奴婢一定小心謹慎!”小小拼命從腦子裡搜刮着當奴作婢的話,作出誠惶誠恐的模樣。
總管無奈地歎了口氣,有些别的心思的丫鬟不在少數,少爺心裡跟明鏡似的,面前這個姑娘看着模樣俏麗可人,若是在外面找個尋常人家也是一大把,都想着往上爬呢,不知道能不能吃的了這個苦。
“你自己要好好把握,下一次你可就站都站不起來了。”
又叮囑了幾句便離開了。
小小這才收起痛苦的神色,長長呼出一口氣。
兵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小小趁着這兩天裝病養傷,就化作蛇形盤在房梁上觀察宋也行。
宋也行的作息幾乎和問心是一樣的,早睡早起,勤勉用功,穿衣洗漱不假他人,即使沒有丫鬟在一旁伺候,他也能把自己照顧得妥帖。
隻是因為身體殘疾的緣故,他動作稍慢,溫溫吞吞的。
宋也行雖慢,卻很有姿态,從容不迫,連細長的一截手指從袖口伸出來都像是美人半抱琵琶半遮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