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這迎娶隊伍使了什麼法子,被關進花轎的瞬間,齊檎丹便被換上了嫁衣。
這嫁衣層層疊疊,如同打包禮物的包裝紙,上面的刺繡一層賽一層繁複,裙擺的長度拖泥帶水得令人心肌梗塞。更别提頭上罩的烏紗,和紅蓋頭的作用差不多,既不利于行動,也不利于拍照。
這真的是……欺人太甚。
齊檎丹蔫蔫地癱在花轎裡,憋着生悶氣。
作為攝影師,她平生最讨厭的事情有兩件:一是有人想方設法不讓她拍照,二是沒有能拍攝的東西。而這兩件讓她頂頂讨厭的事,在這花轎裡占了個全——
花轎内烏漆嘛黑沒有光,啥也拍不到。
想出花轎,又出不去。
齊檎丹氣到懷疑,這“喜沖喜”是陳府人刻意制造出的戲碼,她的福分被抵消了,倒黴事兒可不就找上門來了嘛。
進花轎,是她最倒黴的事情。
沒有之一!
盤算着自己手頭還有不少積分,齊檎丹打開系統商城,想要從中找出些可以破轎而出的工具。怎料,系統商城裡卻灰蒙蒙一片,沒一個她能購買的東西。
【檢測到特殊場景,系統商城禁用中。考察員離開花轎,系統商城将恢複購買。】
可惡!太可惡了!
她辛辛苦苦這麼久,好不容易攢了這麼多積分,卻竟然一點用也沒有。齊檎丹心灰意懶,頭一次把相機也收進了系統背包。
但都進花轎裡了,總不能什麼都不幹。
畢竟,這裡隻有她能進來。
齊檎丹二話不說,對花轎展開了地毯式搜索。
花轎的門是拿封條封死的,窗子也被嚴防死守。即便她竭盡全力,最多也就隻能将窗戶推開一道小縫。
顯而易見,齊檎丹不是第一個在轎中探索出路的人,因為門闆和窗戶邊上,布滿了數不清的劃痕,其中有不少,還帶着斑斑血迹。血迹已然幹涸,變為深褐,凝固了那些曾經被騙進花轎裡的新娘們,在絕望中最後的掙紮。
然而人為刀俎,她們為魚肉。
憑借她們的一己之力,根本無法與這群似人非人的怪物抗衡。
齊檎丹将窗縫推到最大,借助自然光,勉強觀察起這些劃痕。這些劃痕交錯重疊,寬窄不一,有些細窄的,顯然是指甲劃出,然則那些較寬的……
齊檎丹拿自己的指尖比了一下,發現人的指甲,不太可能摳出這麼寬的痕迹。
這痕迹,更像是用某種工具劃出的。
齊檎丹福至心靈,單手摸向窗子下方,瓷器堅硬的觸感和系統的提示,幾乎同時傳入齊檎丹的大腦。
【恭喜您獲得稀有道具“殘缺的夫人媽碎片(3/5)”。】
地上的碎瓷片,足有兩塊。被她拾起後,碎片的收集進度直接宣告過半。
這座夫人媽神像的年代大概比較久遠,這三塊碎片都已經老化包漿,微微泛黃。由于碎片都不小,隻需拼合起來,神像的樣貌便能夠看得七七八八——
這個夫人媽神像的衣着,竟跟昨夜她見到的血衣女鬼,非常相似。
齊檎丹心髒一緊。
她剛要把這三塊碎片重新分開,殘損的神像上,卻發出微弱的光芒。
朦朦胧胧中,齊檎丹似乎聽見,有人向夫人媽像虔誠祈願的聲音:“我已經進入陳府,為你塑了神像。我知道,你不是病死的,求你保佑我,早日找到殺害你的兇手,讓他血債血償……”
祈願聲如隔歲月倥偬,缥缈虛無,但有一點,齊檎丹不可能聽錯。
那是一個女聲。
且這信徒,并非陳家的人。
這跟齊檎丹原先猜測的,這座夫人媽神像是由陳府人打造和供奉,截然相反。陳府人不是信這個夫人媽神明的,信神像的另有其人,而且恐怕已然遇害。
否則,這座神像不會被打砸成這幅模樣。
可倘若他們不信這個神,與神像模樣相同的血衣女鬼,怎麼會被囚禁在陳府内?這些陳家人的怪力,又是從何而來?齊檎丹百思不得其解。
此外,那信徒的話語中還有一處,令齊檎丹倍感困惑。拜神的時候,她對夫人媽神像使用的,是平輩之間互稱的“你”,而非敬重意味更濃的“您”。
這不符合信徒對神明敬畏之心。
哪兒有信徒和神明的地位,是齊平的呢?
齊檎丹正思索間,照進來的光忽地暗了一下,狹窄無比的窗縫間,露出梁大小姐擔憂的臉。
“唉,都怪我沒能阻止‘喜沖喜’,還是害你被關進花轎了。這大概是陳家人故意設計好的,他們才根本沒攔。”梁安顔忍不住蹙起眉心,卻礙于身在迎親隊伍中,隻得把不滿壓回嗓子眼裡:
“我剛剛,把穆青青用暗訪攝像頭拍攝到的畫面看完了,穆青青出嫁時的遭遇,跟我們推測出的,基本吻合。”
這份陳家人沒能夠删除的視頻,記錄了穆青青從出嫁到遇害的全過程。
是他們殺人的鐵證。
“這段視頻非常重要,一定保護好。”齊檎丹正色道。但她總覺得,這件事情遠沒有那麼簡單。
接受獻祭的神是誰?夫人媽碎片拼合時,出現的那段聲音裡,為什麼也有一個未知身份的神?
這兩個神,一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