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安顔還在繼續說話,向齊檎丹同步進展:“我好不容易說服兩家的迎親隊伍,讓他們互相放鞭炮了,等放完鞭炮後,‘喜沖喜’的影響就能消除。哪怕之後你不一定能從轎子裡出來,最起碼能夠恢複一點運氣,隻是……”
梁安顔話說一半,卻突然停住。
齊檎丹:“隻是什麼?”
“‘喜沖喜’的風波過去以後,陳老師聲稱擔心大家的安危,給考察團裡的所有人都點了名,現在考察團裡的人都知道,你突然消失了。”想到這兒,梁安顔就不禁歎氣,“等會兒再一下花轎,你新娘的身份就藏不住了。”
為了避禍,他們不會再讓她回歸考察團,齊檎丹隻能被迫獨自行動。
因此,她會更加危險。
面對即将到來的艱難處境,齊檎丹隻敷衍地點了下頭,似乎并未放在心上。事實證明,她對無法拍照這件事,更加耿耿于懷。
因為緊接着,齊檎丹的話題,便陡然來了個180度大拐彎:“你的系統商城能用嗎?能不能我把積分轉你,你幫我買個工具,把這扇窗子撬開一點啊?也不用全撬開,隻要能開得大一點就好,現在這個窗縫太小了,我什麼也拍不到。”
梁安顔:“……”
不是,都被困花轎命懸一線了,還在沒心沒肺地搗鼓花轎窗子,隻求拍照?
梁大小姐頓時失語。她感覺為齊檎丹操的心全都進了狗肚子裡,一點沒剩,忍不住恨鐵不成鋼:“可以是可以。但是……你除了想着拍照,能不能也在意一點自己的處境?”
話雖這麼說,梁安顔還是出于盟友關系,躲着迎親隊伍裡的那些人,偷偷幫着齊檎丹,撬掉了花轎窗戶上的兩顆釘子。
失去兩顆釘子的改變,看似微小。
作用卻立竿見影。
即刻,窗口側着塞手機進去都費勁的窄縫,一下子變成了足以伸出手臂的寬度。齊檎丹把相機的鏡頭卡在縫隙裡,相機取景器裡的視野,跟沒有窗戶遮擋的時候,幾乎無異。
大大方便了齊檎丹觀察與拍攝沿路的風景。
随着花轎被擡着前行,窗外的風景也逐漸變得不同,從樹林變成了一座座紅磚古厝。
花轎進陳家村了。
路旁的民宅明顯多了起來。
紅瓦連天,蔓延成一派恢宏的霞光,壯觀得震撼心神。齊檎丹不由得多拍了幾張。
然而,當齊檎丹像以往那樣回看照片時,她卻發現了一個新奇之處。齊檎丹忙在窗框上輕敲兩下,示意梁安顔來看照片:“雖然都是紅磚古厝,但這些屋頂似乎不太一樣,這有什麼講究嗎?”
“啊,是閩南的五行山牆。”梁安顔發揮了她堪比資料庫的知識容量,查找起閩南知識來毫不費力,“閩南紅磚大厝的山牆,也叫‘厝角頭’,在形狀上有金木水火土之分……”
金形圓,土形方,火形銳,木形直,水形曲。
五種山牆形态各異。
上面的雕塑裝飾,卻同樣華美。
齊檎丹不知想到了什麼,緩緩沉下眸子:“有紙筆嗎?借我一下。”
她左手按紙,右手動筆飛快,時不時抽空瞥方才拍攝的照片一眼,以作參照。花轎内,頓時隻剩下“唰唰”的落筆聲。
終于,齊檎丹的落筆聲停了下來。
她把繪制完成的紙,卷成細細一條,從窗縫裡塞給梁安顔:“根據我進入陳家村後拍的照片,我畫出了沿途建築的五行山牆排列圖。很明顯,這些山牆上的五行排列是有規律的,隻是我不知道這規律是什麼。”
聯系上五行,梁安顔立刻想到了陣法。
然而這個時候,迎娶的隊伍離陳氏族長的古厝,已然越來越近。
梁安顔不得不以最快速度,從系統商城買了本《道士必備陣法大全》,一目十行地查閱起來:
“唯一能對得上這規律的,隻有一個法陣,作用是将鬼魂的怨氣逆轉成财運。法陣需要在厲鬼怨氣最重的時候布下,能夠将厲鬼困死在陣内。厲鬼的怨氣越重,陣法所在的家族越是财源滾滾,請道士來布陣的人本身,也能青春永駐,不老不死。”
這是一個詭異的陣法。正因這陣法的功效,請道士來設置陣法的那家人,通常會不斷采取措施,加重厲鬼的怨氣。
幹出的事,往往傷天害理。
遠比鬼祟陰毒。
“整個陳家村,就是由五行山牆構成的,一個巨大的法陣。”齊檎丹低聲喃喃。而作為法陣核心的陣眼位于何處,齊檎丹縱使沒有看過完整的法陣圖,也可以猜到——
陣眼,是族長的古厝。
也是她馬上要被送去的地方。
新娘的慘死,是陳氏加重厲鬼怨氣的手段。所以,囚困厲鬼的陣眼,一定在那裡。
轎夫的步子邁得越來越快,花轎搖搖晃晃,朝既定的方向而去。從不足一指寬的花轎門縫内往外,齊檎丹已經能夠遠遠地看到,族長那座古厝的輪廓了。
不願意外人離轎子太近的轎夫,已經開始使眼色趕人。
留給齊檎丹和梁安顔的時間,不多了。
但,齊檎丹還有一個問題沒問。
趕在梁安顔從轎邊離開前,齊檎丹猛然叫住了她:“如果有個夫人媽神像,跟某個鬼長得很像,這算是什麼個情況?”
古厝裡的厲鬼,齊檎丹隻能想到血衣女鬼。血衣女鬼既有鬼身,又有神像——
她,究竟是神,還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