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樣兇險的副本世界,瞎了雙眼,基本與廢人無異。
一時間,衆人看他的目光都多了憐憫。
但失去雙眼的,不止這個人。
他隻是個開始。
後面再醒來的其他考察員,也都遭遇了如出一轍的慘劇。
期間,這些考察員的隊友們使用了各種各樣的方法,企圖阻止眼球的膨脹,卻無一例外地以失敗告終。
越來越多人失去雙眼,陷入黑暗,哀嚎和哭泣接連不斷地響起。然而,主客兩方村寨的侗族NPC們,對眼前慘絕人寰的景象熟視無睹。他們仍在縱聲高歌。
傷者痛苦的哀哭聲,和正在進行的歡歌笑語重疊在一起,宛如詭異的雙聲部二重唱。
将原本活潑的曲調,蒙上一層恐懼的黯淡。
令人不寒而栗。
當最後一句歌聲唱完,攔路的最後一個障礙物也被搬走。鄉寨的大門,終于向他們這些外來者敞開。
要進入寨門了。所有考察員打起精神,準備跟上前面侗族NPC的腳步。正當他們整裝待發的時候,人群裡,陸續傳來有人尋找隊友的呼喊聲。
“你們有誰看到我隊友了嗎?我隊友不見了。”
“我朋友也是,剛才還在這裡呢!”
“好歹是一個大活人,怎麼說沒就沒了?”
顧斬風緊急清點了一下人數。
進入副本的考察員本應有五十六人,然而就算加上那些眼盲的,在場的考察員也有四十三個。
缺少的那十多個人,讓龍骁猛然一驚:“我的天,怎麼少了這麼多?其餘的人呢?都去哪兒了?”
他們遍尋不着。
樹林間,小道旁,毫無人類蹤影。
隻是方才躺過人的草地上,多出好些暗紅的痕迹。
“别找了,”顧斬風神色凝重地點了點地面,“他們在這裡。”
草地上,暗紅的血液肆意蔓延,浸染了草葉覆蓋下的土壤。然而,碎得接近肉糜狀态的人體組織卻無法下滲,被草葉複雜的根系攔在外邊,血肉模糊的一片。
歌聲掀起的幻覺恐怖如斯。最先挺過幻覺的人,還僅僅是頭痛一陣,稍慢一點的瞎了雙眼。
至于沒挺過去的,都爛成了這一地淋漓血泥。
一個人體内的血液不算很多,但十多個人的血肉加在一起,幾乎遍布整片草地。一想到剛剛才從這攤血泥上踩過,衆人頓時産生了嘔吐的沖動。
但,寨前的NPC已在催促:
“快來啊!再不過來,寨門就要關了!”
考察系統跟這些守寨門的男女,或許是心有靈犀。發布的新任務連任務内容,都跟這些人說的意思一模一樣。
【任務1:請務必在規定時間内進入村寨,不要辜負寨民邀請你們的好心。】
倒計時已經開始。
既然如此,那隻能抓緊時間。
臨走前,齊檎丹回頭望了一眼。那些不幸眼盲的考察員裡,隻有零星幾個運氣好的,會被隊友從地面上攙扶起來,帶着他往寨門口走。更多的,則被無情遺棄。
副本是個生死場。
沒有人會想要一個累贅。
當初之所以和他們組隊,是因為需要他們的能力,将他們抛下,是因為嫌棄他們拖後腿。
趨利避害是人的本能。在越困難的副本裡,這種人性,就體現得越發淋漓盡緻。
剛有人抵達寨門前,守候已久的侗族小夥便立刻拿起蘆笙,開始吹奏。歡快的樂曲裡,侗族姑娘們雙手捧起攔門酒,朝他們迎了上來:“聽了攔門歌,喝了攔門酒,才是我們寨子真正的客人。”
換言之,不喝下這一碗,那就進不了寨門。
現實裡的攔門酒當然沒什麼。
但這是在副本裡。
對于吃喝一類下口的東西,無論如何,總得比平常多個心眼。
為了避免由于離得太過接近,而被強行灌酒,齊檎丹在她跟寨門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就舉起了相機。
“離得這麼遠,能拍到什麼啊?”龍骁剛對她提出質疑,就見齊檎丹轉動鏡頭上的變焦環,放大了畫面。
相機不費吹灰之力,精準對焦到盛在碗裡的酒上。
齊檎丹看清了碗裡的液體——
渾濁,怪異,多沉澱物。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倒酒的時候用力過猛,酒水貼着碗内壁的地方,湧現出不少密密麻麻的氣泡白沫,久久不消。
看着那白中發綠的酒水,齊檎丹的臉也不受控制地綠了綠。
這真的是酒,不是毒藥?
要是把這一碗全都喝下去,真的不會死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