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生的欲望,驅使這考察員加快了爬行速度。他像狗一樣用四肢刨着土地,奮力前撲,終于趕在寨門合上之前,将頭頸處伸進了寨中。
馬上進侗寨了,隻要再往前一點就能成功……
劇痛突然來襲。
考察員五官驟地扭曲。
沉重的寨門一左一右,夾住了他的脖子,用力向中間擠壓。并且,這種關閉的趨勢,顯然沒有因為考察員的受傷停止。
門縫間,分明有一個大活人卡在中央,關門的那幾個侗族青年的反應,卻好像根本不知道這件事情一樣:“奇了怪了,今天的門怎麼這麼難關啊?”
他們嘟囔着,再一次加大關門力度。
來自左右的重壓之下,脆弱不堪的頸椎,發出了最後一聲悲鳴。
“咔嚓——”
頸椎骨斷裂粉碎,氣管受壓擠扁。
來不及發出一聲慘叫,那考察員的頭顱已經軟軟垂下,絕了生息。和之前命喪幻境中的死者一樣,他也迅速融化成了一灘血水。
曆盡周折,寨門終于嚴絲合縫地關上了。
門外人類的慘叫聲,與大門重重合上的悶響,幾乎在同一時間響起。
驚恐的慘叫聲中,不知道什麼種類的鬼怪,正進行着一場殘忍的狩獵。撕扯□□的刺啦聲,以及嚼食血肉的咀嚼聲,與寨内的他們僅僅隔了一道寨門。聲音之凄慘,令人肝膽俱寒。
沒進門的那些盲眼考察員,估計兇多吉少了。
齊檎丹垂着眼眸。
她默不作聲地點擊彈窗,收下了完成任務1後,系統所獎勵的50積分。
萦繞在鼻端的血腥味還未散去,主持這場“吃相思”聯誼的侗族NPC就揚起笑臉,招呼進寨的考察員們:“歡迎大家不遠萬裡,來到我們的寨子!”
他的語氣一如既往的歡樂輕快,與門外的鮮血與死亡,宛如兩個世界。
割裂感強烈得詭異。
“為了這次的多寨聯誼,我們寨子将會舉辦‘擡官人’等多項活動,大家可以根據自己的喜好,選擇是否參與其中。”
侗族NPC微笑着,熱情地向衆人介紹流程。
她對這些活動如數家珍,像說過成千上萬次那樣熟稔:“我們最重要的活動,是在今天晚上。不管其他的活動大家有沒有參加,今晚都請一定要到鼓樓裡來。因為,我們将在鼓樓裡燃起篝火,請大家入座對歌……”
自攔門歌之後,侗族大歌又一次出現在了他們的視野裡。
齊檎丹心中一緊。
方才在幻境裡聽見情歌的那一幕,禁不住在眼前浮現。
如果這侗族大歌隻是幻境中的一種攻擊方式,又或者是為他們提供線索的一個載體,不可能值得副本這樣再三強調。
也許,這些歌曲,會是他們目前最重要的突破口。
齊聚在鼓樓唱歌的活動要晚上才開始,雖然那時候有篝火的光影,又有人山人海的熱鬧,拍成照片一定特别有氛圍,但齊檎丹不打算等那麼久。
那樣會白白浪費太多時間。
他們等不起。
就在齊檎丹思索的這會兒,主持人已經介紹完基本的情況,宣布他們可以在寨子裡自由活動。
幾乎是一宣布完,富婆姐姐梁安顔就來到齊檎丹面前,熱情相邀:“等一下路上會有‘擡官人’活動,我跟龍骁打算過去看一看。你要不要也跟我們一起?”
梁安顔之前從相關的書籍裡看到過,“擡官人”是舉辦侗寨聯誼之時,最重要的活動之一。主寨和客寨會分别選人出來,扮演特定的角色——有人扮官員,有人扮貧民。沿途,官員還要不斷給周圍的貧民和路人抛撒錢币。
那場面,必定非常熱烈。
梁安顔擺明了不是為了湊熱鬧去的。所以,即便齊檎丹将寨中的侗民是鬼的發現,告知了梁安顔,她依然沒有改變這個決定:“到時候,這個寨中的人大半都會聚集在那裡,我想去看看能不能發現新線索。”
無怪乎梁安顔心急,他們目前的進展确實令人憂心。
直到現在,失蹤的主線任務還沒有任何下落,那個需要退婚的侗族女子無處可尋。劇情解鎖度更像是被凍住了一樣,遲遲不見上升。
不管是對副本的探索,還是主線任務的進展都幾乎為零。
簡直糟糕到不能再糟糕。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哪怕有危險,他也總得去試一試。”
齊檎丹承認,她有被梁安顔的決心打動,也有被這個理由說動。然而,同樣是想要去看“擡官人”,勾着齊檎丹的最大動力,則是“擡官人”活動濃郁的民族特色,以及鬼怪雲集的悚然場面。
活動現場看似人山人海,實則鬼怪成群,在真假虛實之間亂中有序。除了圍觀的群衆,和預先訓練過的齊整隊列,還有飛揚散落的錢币點綴其間,豐富畫面。
拍起來,一定好看極了。
齊檎丹動了動手指,一時技癢難耐。
如果時間來得及,她是必然會去看“擡官人”的。但,她指的不是現在。
“我還有事,就不跟你們一起了。”齊檎丹說,“在上街去看‘擡官人’之前,我打算先去另外一個地方。”
“你要去哪裡?”梁安顔問。她想不出什麼地方,會比“擡官人”活動更可能發現線索。
“鼓樓。”齊檎丹擡眸說道,“按照那個侗族主持人的說法,鼓樓應該是他們平日裡唱歌的重要場所。我想去聽他們唱歌。”
她的語氣稀松平常,和平時沒什麼兩樣,威力卻堪比炸彈落下。
“轟隆”一聲爆炸。
把其他人炸得外焦裡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