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星遊難得正經嚴肅地連名帶姓還叫哥地稱呼賀犀,一張臉皺得從眉毛開始往下就成一團,“我都快成勞模要評上感動中國了,還需要問這種沒有意義的問題嗎?”
“至少在這個世界上。”
他猛然發覺自己好像越來越少地再回憶起自己曾經的生活,偶有想起也少見悲傷,生活充實,拯救被摔碎的世界。
“至少在這個世界上,你們是我生命的寄托。”
很浪漫、很偏執、很驚悚的形容。
但對于向來獨來獨往的獸人們而言,這是一個很新奇的體驗。
在這個瞬間,被強勢而又霸道地需要了一下。
而這位強勢又霸道的人類,此時正在逗貓。
獸人們在變回原形的狀态下,智商和心理狀态都會更加趨同野生動物,這也是很多人不願意化形的原因。
像紀玄這樣将自己壓縮成那麼大一丁點兒的模樣,腦仁最多也就剩下核桃大小,和狼崽擠着蹦蹦跳跳掏了半天逗貓棒,腳下一瞬間踩空,才反應過來自己究竟幹了些什麼天大的蠢事。
簡直沒眼看。
見不管再怎麼引誘,小黑豹也能強忍着不看自己,硬撐着像座雕塑般端坐在地上,矜持又尊貴,很有包袱地昂首挺胸,夏星遊總算是意猶未盡地放下了逗貓棒。
這逗貓棒還是他随手拿了些不用的雜物亂做的,效果不錯,逗貓逗狗都精彩。
相處久了,夏星遊的壞心眼子終于在層層僞裝之下被窺探到,原先那些拘謹與青澀褪得一幹二淨,熟絡了之後,不僅不過敏了,還敢對小黑豹上下其手了。
雖然之前也沒少撸就是了。
笑摸了一把豹頭,莫名感覺自己的側腰被一陣毛茸茸蹭過,順手往後一抓,掐到了一把紅色的毛毛。
“我靠!”很沒有素質的夏星遊沒忍住爆了一句國粹。
擡頭一看,又是閑着太無聊沒事幹隻能把自己當豹子逗的賀犀。
這是第一次看到賀犀半人半獸的形态嗎?夏星遊有些記不清了,此刻所有的心神都被面前那蓬松又暖和的大尾巴所吸引。
感覺好适合睡覺——難怪那些書生沒辦法抵抗狐狸精的引誘,學得苦哈哈的,還不讓人睡個好覺了。
“怎麼隻害怕我一個人?”比起壞心眼,賀犀更是不遑多讓,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眼裡真的能逼出幾滴淚光來。
“沒有啊怎麼會!”夏星遊打哈哈,死死扒住自己身上早就被人看穿的馬甲,伸手摸了摸大尾巴,指尖還帶着不易覺察的顫抖——
“你看這不是好好的。”
“你都抖成篩子了。”賀犀毫不留情。
“我帕金森。”
這個世界沒人懂帕金森,夏星遊那點微妙的帶着點地獄的幽默感無處散發,隻能讪讪收回手,攥了攥拳,手指上仍然殘留着帶着體溫的、軟乎乎的觸覺。
死手!别抖了啊!
夏星遊這邊正忙着對抗自己下意識的那點恐懼,另一邊的賀犀更是忙着和小鼻嘎紀玄較勁。
很幼稚,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年輕到發光。
夏星遊本人并不習慣紀玄莫名其妙的貼貼,但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膚、每一個細胞,實際都已經對某隻黑色貓咪的身體部分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能夠很自然地接受自己身上多出了點什麼毛茸茸的東西。
以至于一直到賀犀被挑釁得忍無可忍,重重咳嗽,才勉強讓夏星遊後知後覺。
習慣真的是很神奇的東西,就前不久還對着紀玄的毛瘋狂打噴嚏,今天竟然能夠如此自如地接納他的存在了。
當然,是在夏星遊沒有發覺的時刻。
當他循着賀犀揶揄的眼神低頭看時,終于意識到褲腿底下腳腕上被纏了一條熱乎乎又毛茸茸的、還沒有那麼粗壯的尾巴。
很糟糕地,夏星遊下意識地甩開了。
這跟捅了馬蜂窩沒什麼區别。換做平時的紀玄,自然是端着架子不會和他計較,但是現在他隻是一個獨自流落在外的小寶寶——
夏星遊後撤兩步,手下意識地向後随便一抓,正好握住了賀犀的手指。
然而在紀玄的眼中,非常完美地展現出了一幅人類甩開自己投奔他人的畫面。
天塌了。
在所有人都沒有來得及反應的情況下,某隻徹底失去理智的貓咪瞳孔緊縮、背部弓起,隐隐有些炸毛的趨勢——
然後飛起一口,咬上了他倆緊握着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