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晚檸的酒量很好,就是特别容易顯臉。
陳瑧望着她紅彤彤的臉蛋,衆目睽睽下做足戲,體貼地握着手腕攙扶她。
“要不要先回屋,這裡交給我。”
他知道唐晚檸沒醉,但一晚上光喝酒應酬也不是事,還不如找個理由先撤了。
唐晚檸裝醉,施施然靠着他,聞言,扶着額角點頭,“好。”
“去把大嫂叫過來。”
陳瑧吩咐身邊的手下,後者點點頭,轉身離開。
這桌人聞言,先是起哄笑了笑,随即開始打趣。
“檸姐怎麼回事?今天的酒量不行啊。”
“就是,往日都是千杯不醉,今天怎麼了?”
“大家有沒有發現,瑧哥在這,檸姐都變得害羞,依賴起來了!”
“要不說還是瑧哥厲害,會馴女人!”
今日婚宴,宴請的人往誇大來說就是‘魚龍混雜’,尤其是這裡面還有唐家的舊部和舊部留下的後輩們。
唐家的發家史得追溯到幾百年前,祖上是當大官的,積攢了龐大的财富,十九世紀起,西歐與北美因工業革命促成技術和經濟的快速發展。唐家為求家族基業在時代洪流中屹立不倒,開始鞭策族中子弟向外學,從此開啟留學和創業之路。
因此,唐家迎來前所未有的鼎盛時期,一度壓過謝家和易家。
百年輝煌後就是二十世紀初期,第一次世界大戰和第二次世界大戰,戰争和炮火帶來重創,沒有人可以幸免。
戰争結束後,百廢待興。
六十年代新興産業崛起,東珠開設大量新型工廠,制造業成為支柱産業。
七十年代,東珠經濟迎來多元化發展,至此開始騰飛。
與此同時,由于種種複雜的社會因素,這座繁華的城市背後開始滋生不光彩的勢力。
掠奪、吞并、搶殺等屢見不鮮,一切都是為了地盤、資源。
而這時,易家有易聞廳,謝家有謝九晖,在這兩位話事人的帶領下,東珠迎來大洗牌。
唐家由此走向沒落。
他們試圖聯手吞并唐家,掠奪唐家祖上留下的巨額财富。
唐家以前算得上世代簪纓,也是鐘鳴鼎食之輩,但如今又該在時代的發展下怎麼辦呢?
隻能加入了。
這些唐家舊部,就是在那個年代跟着唐家本族人一起打拼的人。
他們沒讀過什麼書,但夠狠,手上什麼都敢沾。
他們的後輩享受榮光,也在唐家做事或者享有資源等便利。
…
衆人的打趣摻雜酒氣和喜慶,一派熱鬧。
唐晚檸看着這些人,始終笑盈盈,看不出惱意,臉頰紅潤得像水蜜桃。
陳瑧看了她一眼,又環視其他人,一手攙扶她,一手端起酒杯,調笑道:“别!可别這麼說,這結了婚,我才是該被馴的那個,都給我少說幾句,聽到沒!”
他拿着酒杯的手,指了指起哄的幾人。
這群不長腦子的蠢貨,唐晚檸睚眦必報,可别把他拉下水。
她是什麼角兒?
那可是一手把唐聽舟調//教成神經病的狠角色,是她手上最鋒利的刀,指哪咬哪的聽話瘋狗。
陳瑧在唐家有一定的話語權,他一開口,其餘人面面相觑,心照不宣笑了笑,隻當他在唐晚檸身上栽了跟頭,風流本色被管束起來。
當然,他們也賣這個面子,沒再說什麼,紛紛舉杯敬酒。
陳瑧一飲而盡。
這時,大嫂被陳瑧的手下帶過來。
“瑧哥。”
陳瑧回頭,看見魏玉安,勾唇颔首道:“大嫂。”
魏玉安有些緊張,含肩縮背,細聲細氣問:“您,您叫我有什麼事嗎?”
按輩分來說,她往日該喊一聲小叔,畢竟陳瑧也算她丈夫的弟弟,但如今他又和自己的小姑結婚了,這該怎麼稱呼?
她人笨,在唐家如履薄冰,思來想去,最後隻尊稱了一聲‘您’。
陳瑧淡笑:“阿檸喝醉了,麻煩大嫂照顧一下。”
魏玉安還沒反應過來,嘴巴已經先動了,“哦,哦哦,好……”
她伸手去攙扶唐晚檸,輕聲細語道:“小姑,我扶您回屋。”
“謝謝大嫂。”
唐晚檸比她高,扶着額角靠過去時,魏玉安就像一根稱手的手杖,努力支棱着把人送回婚房。
*
盛大恢宏的婚宴留滞後方,夜空煙火不斷,檀澳莊園随處可見值守巡視的保镖。
魏玉安攙着唐晚檸出來,原本扶額倚靠的美豔女人瞬間站直,不見半點醉意。
“小姑,您——”
魏玉安目瞪口呆。
唐晚檸忍不住輕笑,“裡面太悶了,不裝醉怎麼能脫身呢?”
魏玉安傻愣愣點頭,“這樣啊。”
“還有大嫂,我都說了多少次,你不要叫我小姑,叫我名字就行。”
唐晚檸理了理她肩膀上的裙子褶皺,笑容平易近人。
“另外,咱們是一家人,你是我大哥的妻子,咱們是平輩,别動不動就稱‘您’,多生分呀。”
“我知道了。”魏玉安揚起笑容,“晚檸。”
她很喜歡這個小姑子。
嫁進唐家七年,丈夫對她冷淡;二叔子不苟言笑,剛正嚴肅,見了她偶爾生硬地點頭,就當是打招呼;三叔子風流圓滑,對她也隻是客套的一句大嫂,同丈夫如出一轍,骨子裡疏離冷漠;五叔子……也就是現在的唐家新任話事人,他就更不用提了。
整個唐家,隻有爺爺唐康和小姑唐晚檸對她最好,把她當親人。
車子已經停在婚宴門口,保镖打開車門。
唐晚檸坐上車,魏玉安蹲在地上,親力親為幫她拎裙擺放進車内。
“晚檸,那我還要跟你一起過去嗎?”
她輕輕問。
陳瑧讓她照顧醉酒的晚檸,但是晚檸根本沒醉,那她還要去嗎?
魏玉安很笨,不知道該怎麼辦。
唐晚檸垂眸望着腳邊珠圓玉潤的女人,“當然了。”
魏玉安擡頭看她。
“婚宴隻是其次,裡面是應酬的名利場。大嫂與其呆在那裡渾身不自在,還不如陪我去婚房坐坐,順便吃個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