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
顧承骁握着電話站在落地窗前,醉人的夜景在他的眼前緩慢流淌着,是一條蜿蜒的彩色河流,遠處市中心的遊樂場裡有絢爛煙火炸開,火星子打向天空,将最後一點灼熱燒沒在了他的眼睛裡。
有什麼東西轟然崩塌了。
顧承骁聽不見自己的聲音,他的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雲朵,你這是什麼意思?電話的事情我可以解釋,我沒有真的去找别的人,我們回家再說,行麼?别賭氣。”
“你最乖了,等我回家,好不好?”
他失算了。
符雲原本就是特别别扭倔強的性子,有自己獨特的一套生存法則,但隻要沒有觸碰到那條紅線,隻要多哄哄他什麼都能原諒,不論上一回他們到底是因為什麼争吵,但假如自己真的把出軌這件事坐實,那才是真正地無可挽回。
符雲道:“我們沒有家。”
“那是你的房子,我隻是通知你一聲:我們分手,僅此而已。”他伸手把裴慎的臉推開,躲了躲對方過于灼熱的呼吸,裴慎樂呵呵地再次湊上來,輕聲問道:“你說完了沒?我挂了?”
符雲:“嗯。”
“你以為裴慎是什麼好東西嗎?!”顧承骁被他們的一唱一和激怒,忍不住對着電話發了火:“雲朵,你乖乖的,行不行?所有的事情我都可以解釋,你不能随随便便地找一個男人,你覺得……”
“挂斷!”符雲倏然失态,大吼着去奪裴慎的手機,他預感到顧承骁又會沿着那條他沒辦法脫離的道路,用愛恨情仇那些已經吵爛了的話來控制他,父母對他的影響顯而易見。
如今這條路上加了一個人。
他已經是成年人了,任何一個成年人都不應該被童年困住,不論是死去的父母,還是現在叫他失望絕望的顧承骁,誰都不能再繼續以縱向關系和他連接。
說是去争奪其實也不然,裴慎根本就沒有握緊手機,反而把電話遞到了少年的手裡,符雲握着電話打開窗戶,把手裡的東西徑直扔了出去,“啪嗒”一聲碎響,裴慎靠在車窗上歎息一聲。
顧承骁最後一句話散在風中。
“除了我還有誰慣着你?”
【真是給你臉了顧承骁,剛開始小雲朵喜歡你我一直忍着,現在分手了還不知道趕緊滾蛋?】
【我許願有一條很長很長的圍巾,能把顧承骁這樣的賤人狠狠勒死!】
【整個故事世界都是圍着攻妹轉的,攻妹喜歡誰我就認誰做女婿,現在攻妹不喜歡了你就隻能成為npc,懂嗎?】
【攻妹攻妹,我慣着你!】
【雲朵寶寶真的好喜歡你,我在床上哭了9個小時,撞了903次牆,扇了自己16個巴掌,剛才昏過去了現在才醒來看到外面天都黑了我頓時又崩潰】
【雖然有點不合時宜但是……有沒有人能懂攻寶那種死了丈夫的寡婦脆弱美感啊?眼睛腫腫的,好萌……舔一口】
【有沒有人能懂顧承骁那種失去了妻子的落寞帥強慘霸總感啊?很讓人心疼,讓人很想拯救他。】
【我懂我懂!感覺符雲有點不識好歹了,明明顧承骁特别好,還甘願為愛做0,好想罵符雲。】
【懂你大爺!你自個兒懂去吧,還為愛做0笑死了,又不是沒爽到,寶寶們給樓上點點舉報!】
符雲對顧承骁的應激十分明顯,他扔完手機就全身麻木地跌在了車子座椅上,手指彎曲着緊緊貼在胸口喘息,裴慎關上車窗,将自己的手指插入到少年僵直的指縫中輕輕握住。
“别怕。”
符雲搖了搖頭。
他不是害怕,而是惡心。
由于這幾天根本沒怎麼好好吃飯,顧承骁的話再讓他反胃也吐不出來任何東西,隻有腹腔裡胃酸反流,叫他趴在自己的手臂上連連幹嘔,連鼻尖都捱着無法抑制的酸痛。
命運給他當頭一棒。
他記着自己開玩笑對顧承骁說:“真實的我隻有聰明的人才能看見,傻子是看不到的。”
符雲的痛苦隻有真正在乎他的人才能看到,他曾經以為顧承骁是這個“聰明”的人,也義無反顧地如同飛蛾撲火,把自己的種子埋在了這塊看似肥沃的泥土中,任由自己被修剪整理,可實際上……顧承骁所謂的“看到”是皇帝的新衣。
狡黠的裁縫。
被欺騙的皇帝。
他在顧承骁面前赤裸着,一覽無餘。
“嗚……”
少年在麻木間不慎洩出一聲嗚咽,又羞怯似的把臉埋在了手臂間,耳尖有些微微泛紅,連與裴慎十指相扣的手指都蜷緊了一些,昏沉夜色中,裴慎發出一聲輕輕的笑。
“……笑什麼?”
裴慎道:“笑你可愛。”
符雲從手臂裡挪開一雙眼睛,仔細盯着裴慎看了一會兒,問道:“你是不是不會安慰人?”
裴慎道:“我從來不安慰人。”
符雲沉默片刻:“如果你現在安慰我的話……”脆弱的人總會接受在谷底時伸出來的一雙手,裴慎如果真正聰明,他本應該抓住這個機會。
不是喜歡他嗎?
裴慎抓住這個機會,符雲就可以毫無心理負擔地利用他脫離顧承骁的陰影,算是各取所需,誰也不會吃虧。
“如果安慰你?”裴慎輕輕地打斷他,繼續道:“我是不是應該說你的過去決定不了現在,隻有現在才能決定過去和未來?或者告訴你這不是你的錯不需要為此介懷?這種講道理的話你想聽麼?”
符雲道:“不想。”
“你想聽的話我也可以說。”裴慎低下頭用嘴唇貼了貼他的額心:“你可以自由地選擇我來說點兒心靈雞湯或者……親一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