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騰空飛行的一行人不得不面臨同齊濛一樣的狀況——失重。
趙哇一看了眼早就摘下耳機的齊濛,幹笑了幾聲,沒好氣地怼到:“在死之前還能感受一段自由落體運動着實不虧。”
“要你管!”齊濛瞪了一眼回去,噘着嘴作勢不理他。
鑒于圖斯亓使用威爾士的大招閃現到他身後這一舉動,趙哇一當真不認為這是這人的臨時反應,估摸着是早就想收掉自己了。
所以,他朝對面站台望過去時,果然不出意料地,那人正笑嘻嘻地對自己做了個殺頭的動作。
“嘚瑟。”趙哇一評價道,說完又忍不住笑了笑。
一整局遊戲徹底結束,系統最後的提示音也娓娓道來。
“swing”探險家使用AWM擊殺了“dudu”青玄鳥
“FEI”狐又于高空墜落,失去性命
“47”威爾士使用大戰“斬殺”擊殺了“swing”探險家
恭喜“47”威爾士成功存活到最後,成為“守衛者”,赢取最終勝利。
現場璀璨刺眼的燈光在屏幕轉換到結算畫面時驟然消失,整個舞台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唯有一道從天而降的金色光束,落到了圖斯亓的身上。
随歡呼聲愈演愈烈,這道耀眼的屏障逐漸同書卷那般徐徐展開,并不算溫和地将一整隊的成員均包裹進這片光源裡。
——救命救命這個MVP展示好社死啊我要笑瘋了
——表演賽,真,表演賽,感覺每一步都出乎意料
——好神經啊,為什麼這個遊戲能被他們打得這麼抽象我笑瘋了
——我宣布石矶的滾石才是MVP好吧,怎麼會這麼離譜啊哈哈哈哈
——萌萌也是太傻了,太可愛了,自殺式襲擊,我開大了,我殺人了,我死了
——我宣布,沒有看我們廳周年kill sniper表演賽的都血虧,各種離奇死法各種離奇操作,是什麼,讓認真的人飛來橫禍,抽象的人逃過一劫,這裡都有答案
——圖斯亓純純是想殺趙哇一才活下來的吧給我笑死了,我看他按技能的時候趙哇一都沒掏槍
——更抽象的難道不是老張,我笑飛了沒有人注意到,老張被自己的大招困在房子裡了嗎,絲絲澆滅的好像是小李的大招吧哈哈哈哈哈他為什麼不跑啊他是不是錯認為腳下的是敵方大招啊
——小李和絲絲還一直在糾結為什麼大招沒有用身上還是有持續性傷害,因為被澆滅的壓根就不是老張的技能而是你的啊哈哈哈哈哈哈,看卡總那想解釋可最終還是哽住,轉移話題的樣子也很好笑
——卡總從石頭裡蹦出來發現隊友全沒了哈哈哈哈人都傻了
老張看着舞台右側大屏幕上不斷滾動刷新的彈幕,恍然間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臉色一陣紫一陣綠。
同樣的,格格和齊濛也不太好受,兩人正扯着嘴角對搖臂而來的鏡頭尬笑。
隻有圖斯亓,整個人非常享受地面對着鏡頭特寫,擺出了一副唯我獨尊的姿态。
似乎是真的給他打高興了。
蓦地,高空中發出一聲轟響,緊接着,不勝枚舉的細小碎片紛紛揚揚。
其狀若流蘇,其色如熔金,騰空飄蕩若飛天之仙袂,交錯纏綿又好似鳳舞之翎羽。
大抵是天上織女不慎遺落了金絲,溯回到人間便渡成了光華四溢的雨。
而這場金色的雨,對于趙哇一來說,許久沒能見到了。
他仰頭看着那些紛紛揚揚,眸中暗湧的思緒被藏進了那些粼粼波光裡。
胸腔中有一陣難捱的癢意,可稍稍觸及,又變成了綿長的歎息。
“非常感謝各位主播給我們帶來如此精彩紛呈的表演賽,請大家站到舞台中間來。”
厚重的播音腔似乎還在源源不斷地輸出着什麼,趙哇一沒有聽進去,整個人如失了神般機械地走到了舞台前。
表演賽之後的流程就是給在場的幾位主播頒獎,絲絲、小李和格格跟着台本走,在比賽結束之後先行退場至後台。而圖斯亓和莊睦則作為輔助嘉賓站在一旁,隻留下kill sniper遊戲區的主播站在台上。
勝利換來的煙火與彩帶在眼前的世界裡紛舞,耳畔是震耳欲聾斑般的歡呼與呐喊,可趙哇一卻有些隔世的恍惚。
他似乎感受到不到撲在他身上的圖斯亓因激動而産生的顫抖,也感受不到莊睦向他投來的釋然與熱烈 ,隻是如一顆沒有生命力的稻草人,在荒蕪裡漠然直視前方。
視線模糊不清連帶着一陣暈眩。
燈光、歡呼、呐喊、熱烈,這些東西似乎是早就已經是封存在過去的記憶,可如今它照搬着記憶裡的模樣再次攤開在他面前的時候,血液裡那些年少對夢想的執着與不甘在刹那間蘇醒,妄圖打破軀體外表那稱為早已雲淡風輕的謊言,破土而出。
可是年少的赤忱就算再次沸騰起來又會如何呢?
現實還是現實。
離開是現實,回不去也是現實。
這種如鲠在喉般虛假的釋然不知是幾次折返,仿若忠于職守的哨兵,慎小謹微地看管着被禁锢住的惡人,一點風吹草動都逃離不過他的眼睛。
他的人生幾經周轉,終究還是停留在原地。
生下來本就爛在了土地裡,帶着微乎其微的期望與愛意在一片沙漠裡苦行,最後渴死在一片海市蜃樓裡。
後來他割舍那些對溫柔的期盼,攜着一腔不知從哪撿來的熱血,妄圖在太陽初升時複蘇,卻又在追尋落日的路程上墜入深淵。
這世間反複無常,無論是真誠還是虛假的糖果,入喉化在口中的終是一陣難咽的苦澀。
趙哇一低着頭笑了笑,鏡頭轉到他臉上的那一瞬 ,第二波釋放的彩帶再次紛紛揚揚飄落了他一身。
那些光怪陸離的缤紛在燈光的折射下散發出繁星璀璨,遮擋住了那巨大的變焦鏡頭 ,也藏起了泛紅的眼眶和呼之欲出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