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雲卿淡笑,有些嗤之以鼻的嫌疑:“他能願意嗎?”
張總一聽這話,大笑起來:“您一看就不關注娛樂圈,這位作風随便可是出了名的。”
“那也得看順眼吧。”
任雲卿眼底的神色動了動。他的确對娛樂八卦不感興趣。但他有關注過這個男人的消息。
聽說私生活亂得很,女友換了又換。
可他不是喜歡男的嗎?
任雲卿沉着着眼色,毫不遮掩地注視着他。
那個身形清隽的男人好似感受到了這充滿探尋意味的注視,垂着眼睛,避開了所有對視的可能。
“哈哈哈,他欠人錢啊。他欠他們陳總,你猜多少?十個億!害,這孩子也是倒黴,本來他爹有錢,他雖然是三兒的孩子,但也算得上半個小少爺。您猜怎麼着,他爸犯事兒了,進去了,還欠了人一屁股債!”
男人大着舌頭,遠比談論全球變暖時要興奮得多。
任雲卿不着痕迹地離這個滿身煙酒臭的老男人遠了一些,目光仍不緊不慢地跟着那個垂着眼睛的清隽身影。
欠債?
“這年頭當然不興父債子償了,那個陳總也是真精,瞄準了這個假少爺長得好,腦瓜笨,忽悠人家簽了必須賺夠十個億才能解約的合同。雖然說這行兒賺錢,那也是金字塔尖兒上的人賺錢。他這種除了一張臉什麼都沒有的小流量,别說十個億了,一千萬都不好賺。”
張總并沒有注意到自己身旁男人愈發深沉的眼色,興緻勃勃地高談闊論:“沒實力的,資源和炒作那是最重要的,就像是一小撮火星子,沒人注意你,一腳就能踩滅喽。但要是有人捧,嘩啦那個火就能竄起來,把熱帶雨林都給燒沒了。”
“您這種金大腿,抱緊了,您随便掉下根兒腿毛都夠他燒一個亞馬遜了。”
張總笑呵呵地摟緊了依偎在他懷裡的小滿,拍了拍她修身旗袍下露出的大腿:“你說是不是?”
小滿立馬陪笑:“當然了,任總這麼帥,還這麼有錢,誰會拒絕您呢?”
張總用力擰了一把她的腿肉:“瞧你那德行。”
小滿吃痛,哼了一聲,親了一口張總那泛着油光的法令紋:“可是小滿喜歡您。”
張總也是喝多了,平日裡的端莊有些端不住了,倒真是有了幾分混娛樂行業的風流樣兒——隻不過他做出來顯得猥瑣,沖着對桌的陳總一招手:“老陳,讓你們那個小明星過來給任總敬酒,任總誇他長得漂亮呢!”
任雲卿看着那個正被一個女老闆纏着喝交杯酒的男人動作頓了頓,端起的酒杯停在了半空,杯中的酒水因為突然的停頓劇烈地晃了晃,濺出幾滴在他白色的襯衫袖口。
“老陳,你們這個門面叫什麼來着?我這酒喝的,腦子都不好使了,好像叫楊……楊……”
“楊虞。”
低沉的嗓音打斷了張總。
張總盯着還沒來得急開口說話的陳總愣了愣,才遲鈍地意識到這聲音是來自自己身側的。他轉過頭,看着這個坐姿很散漫的男人,問:“任、任總,剛剛你和我說話了?”
任雲卿雙手交疊放在膝蓋上,嗓音低沉:“他叫楊虞。”
陳總那邊聽不清任雲卿的話,隻知道立刻去喊那個叫楊虞的年輕人:“楊虞,怎麼這麼不懂事兒呢,任總在主桌兒,你不先敬酒,反倒先挑人大美女喝,不像話啊,太怠慢人家了。”
張總被酒精麻痹的大腦這才轉過彎兒來,大笑起來,伸手就要拍任雲卿的肩膀:“哈哈哈哈哈,你小子有備而來啊?這個楊虞可抄着喽!”
任雲卿略微擰着眉毛,看了一眼搭在自己肩膀的手,又看了一眼張總的醉容,沒有說話。
張總悻悻地收回了自己的汗手,幹笑道:“不好意思啊,這不喝多了嗎。”
任雲卿不太在意地“嗯”了一聲,擡眼便去尋那個清隽的身影。發現他在酒櫃旁給自己空了的白酒杯倒上了酒。
這一晚上都喝多少了?
任雲卿摩挲着自己的腕表,眼底沉沉。
陳總不耐煩地催楊虞動作快一點,你這是在讓任總等你嗎,你怎麼這個态度,你吃虧了還是怎麼着。
楊虞抿着嘴唇,捏着酒杯,把玻璃杯壁都捂熱了,才一步一步走到那個坐在主位的男人面前。反倒顯得這個高貴的男人脾氣很好,沒有任何不耐煩地等着他。
任雲卿沉默地注視着他。
他擡起眼睛,像是被相觸的目光燙了一下,立刻移開了視線。片刻後,似乎是強忍下去了什麼,再一次看向任雲卿。
漂亮的眼睛裡隻留平靜:“任總。”
他字正腔圓地咬出這兩個字。旁人聽來很尋常的稱呼,神色淡然的任雲卿卻心頭一跳。
面前這樣稱呼自己的人,卻沒什麼異樣的神色。
任雲卿細細端詳起他因為酒精而泛紅的皮膚,曾經柔順的黑發被染了顯得幼态的栗子色,燙發襯得他那張臉蛋精緻得陌生。
楊虞的喉結上下滾了滾,面上倒平靜如一池死水,他用四指托住白酒杯,姿勢标準地擺出那副恭敬的敬酒姿态:“怠慢您了,我先自罰一杯。”
說着便将酒杯往唇邊送。
“慢。”
“啪”地一聲,一隻手壓住了他的手腕。那動作有些急,酒液再次濺了出來,沾在了面前男人價格高昂的腕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