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爽看到這一幕，差點又哭出來，這個陣仗已經要給她吓傻了，她真的沒想到正經公司居然真的會打人，但她也顧不得驚吓了，那個男人的巴掌幾乎帶着風招呼下來了。

她連忙撲上去拉住老闆的胳膊，慌忙地想替楊虞解釋：“不是的，不是，昨天是我……”

“好了。”

楊虞突然出聲，打斷了她說話。

唐爽被他突然加重的語氣吓到了，驚慌地擡起眼睛的時候，看到楊虞的眼神裡是制止的意味。

他聲線平直地，一字一句：“和你沒有關系，你回去休息吧。”

“可……”唐爽害怕地看着上司差點落下的巴掌，又看了看楊虞紅腫的側臉，忍不住想說話。

“可以了，你先回去吧。”

唐爽咬着嘴唇，迎着楊虞的注視，作勢反駁。

“别添亂，現在不是你意氣用事的時候。”楊虞的眼神裡泛起制止。

唐爽摳了半天手指，一股說不好是針對誰的委屈湧了上來，紅着眼睛，轉過身噔噔走掉了。

唐爽想了半天才想明白，他這是在保護她。

現在上司隻是知道楊虞拒絕了那個老頭，那個張導據說非常厲害，在這之前就有人囑咐過楊虞“你不唱歌，你的從業生涯不會完蛋。但你要是得罪了他，你的演藝生涯肯定完蛋”。

但楊虞因為類似的事情得罪人不是一次兩次了，公司不能把他怎麼樣，又不能把他綁上别人的床。畢竟楊虞那時候已經小有名氣，雖說在偌大的娛樂圈裡算不上什麼，但在這個沒什麼名人的小公司裡，他已經可以算得上是頂梁柱一般的門面。

可是張導搭讪未果的人如果是唐爽這麼一個沒名沒份的剛轉正的新人員工，這麼一個沒有道德底線的公司，會用什麼下三濫的手段做出什麼沒底線的事兒，也不難猜。

她不是身經百戰的楊虞，她被人摸一下腿都會吓得直哭。

那時候，要是被迫去和那個張導坐進同一張椅子，再被人拿着她的前途來威脅，真不知道她還能怎麼辦了。

最後，楊虞替她去了那個張導的家裡。

再回來的時候，腰腹上斑斑點點的都是被掐出來的淤青。

還是唐爽在劇組不小心撞到楊虞換上衣的時候看到的。

前一晚楊虞從那個張導家回來的時候，還粉飾太平地對她說：“隻是登門道歉，酒都沒喝多少。”

唐爽又哭了：“楊哥……那本來應該是我受的。”

楊虞不解地看着她：“這不是任何人該受的。”

唐爽再度愣住了。

“我們隻是别無選擇。”楊虞極淡地笑了一下。

“你可以選擇把我供出去。”唐爽心疼又着急地說。

“那我說錯了，應該說，沒有比這更好的選擇。”

我們遭受這一切，并不是因為我們本該承受，而是我們沒有比這更好的選擇了。

就是這樣。生活就是這樣。

……

自那之後，唐爽用小号關注了楊虞超話，開始進行沒人相信的發帖：“楊虞根本沒有網上說的那麼不會說話，他隻是不愛說話。”

“楊虞根本不像你們以為的那樣亂發脾氣，他從來不生氣，别人沖他發脾氣，他都不生氣，你們懂嗎，他從來不生氣！”

“你們那些傳他私生活混亂的都歇歇吧，他忙成這樣兒，哪兒來的私生活。”

……

幾乎是沒人看也沒人信。

但唐爽倒是發得很快活。

雖說是工作日志，但在别人看起來像是腦殘粉不切實際的臆想。

楊虞是真的工作狂，幾乎變态的程度。

不斷跑通告，參加酒局，日夜颠倒，隻要休假也隻是在公司宿舍躺着，連一個自己的公寓都沒有。

但也不是拜金。他的錢全部被公司收走了。他欠公司錢。唐爽不知道前因後果，也幫不上忙。

她隻知道，認識楊虞以來，她業務能力的确是沒什麼長進，可是最重要的是，她真正地明白了一個道理：未知全貌，不予評價。

“楊哥，你知道網上怎麼說你嗎，你都不生氣嗎？”她和楊虞熟悉了一點之後，沒忍住問。

楊虞情緒很淡：“沒關系。因禍得福了吧，讓我這種無聊的人也可以被網民關注。關注就有熱度，有熱度就會有通告。我需要錢。”

唐爽畢竟還是小姑娘，義憤填膺地：“可、可是你根本不是那種人。”

“沒有人在乎你是什麼樣的人。公衆隻是需要這樣一個可以歌頌或批評的形象。他們當然不認識我，人都是很複雜的，可是公衆對偶像的定義大多數時間裡都是非黑即白的，他們不願意認識一個完整的人。而我從這些審判裡獲益。”

楊虞說這些的時候下意識露出很淺淡的笑，似乎若是闆着一張平靜的臉，就會被人誤會成傷感。

“可是楊哥，你都不心寒的嗎？”

“人本來就是這樣的。互聯網隻是把一切放大了。”

楊虞垂下了眼睛：“或許，我也不值得别人喜愛。這樣的惡意，無關愛的名義，至少讓人安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