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贖。
都誰真的明白什麼叫救贖。
楊虞手指關節的隐隐作痛勾連出一絲積沉在過往的思緒,卻無法再次抽出被攥住的手指。
就像中學時候被人用帶釘的跑鞋牢牢踩住一樣,碾過他的手指就像碾碎一隻竹節蟲的屍體,而他無力抽出自己已經染了血的雙手。
“……但我的事沒什麼可講的,網上說的都是傳聞,不是真的。”
他垂下眼睛,長長的睫毛用陰影遮住了眼底翻湧的情緒。
“哎呀,我當然知道那些是假的啦,但你不可能沒談過戀愛嘛,我好奇嘛!”
林婉甜美快活的聲音在楊虞聽來,隻是被大雨沖刷的一片模糊。
他遇見任雲卿那天,雨好像很大。
任雲卿救了他。
……
任雲卿被人擁簇着往包廂走,漫不經心地為自己的遲到而道歉,來接他的女人笑得很大方:“哎呀,來得晚也好,碰巧隔壁包廂是個殺青的劇組,他們剛才特别吵,咱們這屋說話都聽不清。”
任雲卿想到了那個漂亮到紮人的男人。
想起他在狹窄的紋身店裡就着自己手機的伴奏,挺起單薄的背脊唱的operaⅡ,眼睛彎彎的,新月般皎潔。
轉念,他眼底又沉了。
那天見到他,比那時候還要瘦。
就好像過得多不好。
“咳咳,真受不了這幫演藝圈的,怎麼在走廊吸煙啊,真受不了,咳咳。”
女人揮着自己金光閃閃的美甲,散開她面前的煙霧,有些誇張地咳嗽道。
有些女人就是喜歡浮誇的舉動。
就像楊虞那蹩腳的演技。
任雲卿慢條斯理地從思緒裡擡起雙眼,隔着白皚皚的煙,目光頓了頓。
後知後覺,這濃煙熏得他喉嚨痛。
他不顧身旁的女人,兀自向那正吸着煙的人走去。
煙霧被他帶起的風攪散,好似穿過了層層疊疊的時間。
“你原來不抽煙。”
任雲卿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啞。
可能是戒煙太久了吧。
楊虞的煙吸了一半,因為突兀響起的聲音,呼吸一滞。
停頓了片刻,才把上一口吸完。
仰起臉,煙霧随着呼吸被吹到那人臉上:“好巧,任總。”
任雲卿凝視着這人沒有任何情緒的眼,在他腿邊半人高的大理石煙灰缸裡看到堆滿的煙灰和燃盡的煙嘴,舌尖頂了頂腮幫子。
他煙瘾要犯了。
“你不是要保護嗓子嗎?”
他克制着自己的聲音,不想讓對方感受到陰沉。
楊虞還是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的意外和不滿:“我原來也保護嗓子。”
他漂亮的臉龐有些許茫然。
但還是試圖用隐晦的話語提醒他什麼。
比如其實我原來也算是吸煙,又比如其實你沒立場不滿。
“你原來隻是和抽煙的我接吻,性質能一樣?”
任雲卿可不接受他的挑釁,冷笑着抽走了他指尖的香煙,反手塞進了自己的嘴裡:“你記得嗎,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拿煙頭給我燙了。”
楊虞愣了愣。
舊事重提的殺傷力對楊虞來說還是更大一些。
畢竟有些往事對一些人來說隻是一小段毫無意義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