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演在楊虞嘴唇碰到酒杯之前，突然改了主意，一把握住了楊虞的手腕。大着舌頭，暈暈乎乎去給自己倒酒。

楊虞覺得這個導演很有意思，明明是很粗犷的人，卻拍的都是些情感片子。不過也許内心很細膩。

人們的真心與表象總是差得很多。

他想起自己被任雲卿收留的那段時間，有一個自稱是獨立導演實際上是無業遊民的鄰居。因為沒有正經工作，成天笑眯眯地圍着他，阿虞長阿虞短地盤問他和任雲卿發展到了哪一步，又或者纏着他講他經曆過的事情。

那個喜愛着裝浮誇的男人總是笑眯眯地勾着他的肩膀：“我想給你倆拍電影。”

他看起來是會拍情愛片子，畢竟眼裡流轉的全是多情。

和楊虞一起看電影的時候，卻總是看一些晦澀詭異的荒誕電影。

“我們必須學會欣賞荒誕的美學，阿虞。這是活着的真谛。”

“荒誕是什麼？”

“比如，你和你任哥，雖然你倆啥也沒說，但我看得出來，肯定愛得死去活來的，但你倆談不久。”

“……為什麼？”

旁邊的人隻是燦爛地笑。唇瓣上的唇環很晃眼。

那段時間裡發生的一切，楊虞總會在某些時刻突然想起。

畢竟今天這個坦然接受世界荒誕的自己，從那個沉悶的夏天出生。

他好似從那段時間開始，才真正認識這個世界。

現在的生活才是楊虞人生的“正軌”，他卻覺得自己從未走出那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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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喝，敬電視劇爆紅！”

楊虞無奈地和導演胳膊纏繞在一起，把酒杯往自己嘴唇邊上遞。

還沒沾到酒水呢，手腕又被人捏住了。

莫名覺得四周靜了靜。

“别喝了。”

熟悉的低沉聲音在他頭頂響起。

楊虞愣住了。

一回頭，先看見了滿臉崩潰的唐爽。

本放松的淡笑在一瞬間消失不見。

“你是……?”

導演迷迷糊糊地看向來人，發現是陌生的臉孔，有些不明白。

“他、他是鴻達集團的任總，剛才在走廊碰到楊虞了，想找他談事情……”

唐爽按照任雲卿要求的，硬着頭皮介紹道。

導演大腦已經有些遲鈍了，盯着這個突然闖入的帥哥看了半天，最後眯起眼睛：“……要帶我們小楊走啊？”

不對啊，談什麼事情非得現在談？

“嗯。不好意思。”任雲卿的道歉很沒有誠意。

目光落在兩個人緊緊纏繞的手臂，凝了些許冷厲。

導演可不幹，一巴掌拍開了任雲卿的手，把酒杯往楊虞嘴邊推：“我們哥兒倆酒還沒喝完呢，你等會兒。”

任雲卿的手被拍掉時發出了“啪”的一聲。

擰着眉毛低頭的時候，卻發現楊虞眼裡泛起極淺的笑意。

他目光在那笑眼上停頓了片刻，才拿走了楊虞手裡的酒：“我幫他喝。”

導演剛要出聲制止，那一杯酒已經見底了。

楊虞眼前又浮現起不久前重逢時，任雲卿頻頻制止自己喝酒的舉動。

到底為什麼要這樣呢。

不由他想明白，身側的男人已經提着他手臂，把人硬生生從座椅裡提了起來，大衣被扔進他的懷裡：“走吧。”

“不是，你誰啊？”導演吃驚地看着這個人，強盜一樣把他們溫順的小楊拽到包廂門口，才意識到，這哪兒是談事情的架勢。

唐爽看着楊哥手無縛雞之力的樣子，又看着那個任總氣勢洶洶的架勢，求助的目光投向導演：“導、導演，您看看要不再、再攔一下兒……”

“對啊，怎麼不由分說搶我們人啊，不行。”導演蹭地站了起來，作勢就要把楊虞搶回來。

“诶，你甭去。”

副導演一把把導演拽回椅子上。

導演瞪眼：“你沒看他把我們小楊搶走了嗎，酒還沒喝完呢！”

副導演有些擔憂地看了一眼門外，按住了導演：“你攔也沒有用。别給自己找麻煩了。”

“你什麼意思？”

“鴻達集團，前一陣兒投資京西滑雪場的那個。”

導演一下子酒就醒了：“……就，年紀輕輕跻身福布斯那個？”

副導演重重地點了點頭。

“……”

氣氛一時間居然有些沉默。

過了大概三分鐘，導演才龃龉着嘴唇：“……那個，小爽啊……”

唐爽已經明白怎麼回事兒了。聽着這倆人對那個任總三言兩語的介紹，已經覺得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