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袁雪又來找宋顔清了。

宋顔清回想一下，第一次見她，好像也是在秋天，好像也是校慶的時節。

同樣的秋天，同樣的咖啡店，同樣的拿鐵和牛奶，同樣的位置，同樣的宋顔清和袁雪。其實他們兩個都有點恍惚，恍若隔世的感覺。

宋顔清前幾天聽淩霄說了，他堂哥明年年初就要訂婚，未婚妻不是袁雪。所以，這又是要幹嘛？找她又能幹嘛？勸她和淩霄分手嗎？她現在真的分不了。

“你不知道我們之間的事兒吧。”袁雪攪拌着面前的咖啡，完全沒有去年今日的盛氣淩人。

宋顔清看袁雪這樣，都不好意思怼她了，所以喝了口牛奶：“淩霄都和我說過了。他是個渣男，和你酒後亂性，稀裡糊塗的開始，中間總是吵架，後來你受不了他了把他綠了，最後，你倆拆夥，對吧？”

“呵…他還真的什麼都和你說……我真的嫉妒你。”袁雪放下了勺子，淡淡笑着，像是陷入了什麼回憶。

“去年在拍賣會，我就知道他對你不一樣了。他看着你的時候，眼睛裡全是喜歡，他哪有這樣看過别人？後來，他們又說，他為了你回京市喝得爛醉……還有，夏天在淩家，你們在花園裡，他對你……我都看到了。我認識他那麼久，明裡暗裡觀察過他那麼久……他從來都沒有那樣過。”

宋顔清有點沒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小心地回應：“所以，因為你覺得他對我不一樣，你很嫉妒？”

袁雪沒說話，隻是垂眸苦笑着。

宋顔清還是問出了口：“袁雪，其實你沒那麼喜歡淩霄的是不是？”

袁雪愣了一下，她顯然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她怎麼會不喜歡淩霄呢？從十八歲到現在，她最想得到的就是淩霄了。

宋顔清沉默了一會，又輕輕開口問道。“淩霄和我說，你們之間經常吵架。你不懂他的愛好，也不喜歡他的生活，他對你，也不怎麼好的。那這樣的人……你喜歡他什麼？”

“你…你懂什麼？你懂我們之間的事兒嗎？你懂我們這種人的人生和情感需要被铐上多少枷鎖嗎？你憑什麼來指責我的感情？”袁雪被問的有點惱羞成怒了。

宋顔清不想和她吵，語氣依舊平靜：“我确實不懂。但我知道，如果淩霄敢對我那個樣子，我肯定不會喜歡他的。

袁雪，我也不懂你。你有足夠的好的條件，你擁有所有人羨慕的一切，家世，外貌，各種光環……你什麼都不缺，為什麼非要這麼作踐自己呢？

還是說你爸媽逼着你去找更有錢的人？你爸媽逼着你一定要找淩家的人？為什麼啊，你明明可以做你自己，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做自己的。”

袁雪沒說話，她第一次聽見有人和自己說這種話。

宋顔清沒停下來，接着說：“所以我不懂，我不懂你們有錢人家裡，把好好的姑娘培養成公主，不是為了一輩子受寵的，也不是為了繼承國家的，而是為了能在上流社會的相親市場上賣個好價錢？就真是為了去找更有錢的公子哥？沒了那個更有錢的人，你們家這地球是不能轉了嗎？”

袁雪被說得心虛，但還是反駁：“你….你懂什麼？這就是我們的枷鎖。從出生那天起，就注定了，我需要為我的家族，做出犧牲，為了更好的延續……”

宋顔清搖搖頭：“這不該是你的枷鎖，這應該是你的青雲梯。像淩霄那樣，利用家族的資源，創造自己的價值。這不比你圍着淩家的人轉有意義？還是你覺得，淩霄他哥真的喜歡你？”

宋顔清還記得淩霄内個哥哥打量這個袁雪的眼神，一點尊重都沒有，就像在看一個東西，他不喜歡她，肯定不會想和她結婚的。

袁雪瞬間想到了以前淩霄和自己說的話，他說什麼來着？

他說，家族是他的助力。袁雪想到這兒，瞬間眼睛就紅了。所以最後，他們才是一種人？淩霄和宋顔清才是一種人？

袁雪明白了，也控制不住情緒，閉着眼睛落了淚。

宋顔清注意到了袁雪的情緒，給她遞了張紙，但依舊沒有停下，繼續說着：“美其名曰為了家族延續，不過是為了更多的利益罷了。就算你攀附男人能站在财富的最頂端，又能怎麼樣呢？”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你甚至不敢承認，你其實也沒那麼喜歡淩霄。不然你這麼久都不來找他，偏偏在你們家出了問題的時候回國？你隻是覺得，他是那些誰家的人裡最好的罷了。你以前覺得，你就應該擁有最好的，現在又覺得，這個最好的人能夠幫你們家長遠地不出問題，也就是你所謂的家族延續…是嗎？”

袁雪沒說話，她像是被什麼擊中一樣，看着宋顔清，哭得梨花帶雨的。

宋顔清閉着眼睛歎了口氣，繼續說着：“淩霄他是人，不是彰顯你能耐的戰利品。你也是人，不是你們家更上一層樓的籌碼。”

說這句話的時候，宋顔清也有點激動。她覺得袁雪這種人真奇怪，好像根本不拿人當人一樣，她所謂的感情，好像根本不是什麼感情，都是生意。

袁雪什麼也說不出來了。她以前好像從來沒想過這些，或者不敢想這些。她知道，宋顔清說的是對的，所以她無力反駁什麼。

宋顔清看她這個樣子，知道她聽進去了，于是淡淡地笑了笑：“袁小姐，言盡于此，我真心祝你，可以永遠做你自己。再見了。”

宋顔清不知道，在袁雪找她的那天，許臻也把淩霄叫出來了。

在公司附近的咖啡店，許臻告訴淩霄自己過段時間也要結婚了。

然後她拿出一本書，打開後，是這一張一張拍立得照片。照片裡的小姑娘，穿着白裙子，在舞台上翩翩起舞。

“是她吧？你的白月光？”

“這照片在你這？”淩霄眼睛放光，如獲珍寶。

淩霄看着照片，好像陷入了什麼回憶，回憶起他們年少時初見的樣子，在那傻樂。

“真就這麼喜歡？”許臻還沒見過淩霄這麼笑呢，笑的柔情蜜意的。

“嗯。我很喜歡她，她也不介意我以前是個渣男。”淩霄說着，還說了句謝謝，還祝她新婚快樂。

就算他以前真的渣，那人渣也有他的命中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