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定隻是因為不同年級,沒接觸過也不奇怪。”她提出反駁。
“上次你也聽見哈利說的了,泰迪告訴過他哈利·佩弗利爾是魁地奇隊的。”詹姆斯撇撇嘴,“唐克斯當年也是。”
“可能不是一個學院。”
“他們都是格蘭芬多的。”
“不排除她記性不好。”
“她把在讀七年裡四個學院的魁地奇隊員一個不落地背了出來。”
兩人僵持片刻。
“所以?”莉莉放下手中的筆,為詹姆斯莫名的執着歎氣。
“所以?”詹姆斯誇張地重複道,驚訝于自己妻子的反應遲鈍,“這還不夠清楚嗎?顯然他根本沒在霍格沃茲讀過書!”下半句話他憋在心裡沒敢說出口——哈利是在欺騙他們!
莉莉簡直哭笑不得,“你調查了半天,就是試圖暗示……證明這點?”
詹姆斯沒有正面回答她的疑問,“莉莉,你對哈利·佩弗利爾有什麼看法?呃……别說那些熱情有禮貌讨人喜歡的陳詞濫調。告訴我你看到他時的……感覺。”
“我記得你那天哭了。”他在斟酌用詞。
“那是意外。”意識到詹姆斯不會允許她回避這個問題,莉莉顯得格外冷靜,“假設你的猜測正确,他的确來曆不明。确實,太多的巧合,還有他的相貌,我毫不懷疑萊姆斯和小天狼星也看出了點端倪,更不否認他可能真的和我們有某種形式的關系——盡管這種推測壓根站不住腳。就算他沒說真話,别說他和我們還沒熟到無話不說的程度,我也願意相信他并非故意隐瞞。我不知道他背後是不是有難以啟齒的隐情,但那個孩子——”她努力把語氣中蘊含的怒氣壓下,深深吸了口氣,“看上去很信任我們不是嗎?雖然見面不多,可我很喜歡他,還有泰迪。看看他們兩個,你會認為他們是心懷不軌的人嗎?”
沒給詹姆斯開口的機會,莉莉接着說,“另外,我得說你們三個反應過頭了。小天狼星簡直和發了情的狗沒兩樣,看他每次鳳凰社會議時的興奮勁。萊姆斯也好不到哪兒去。”莉莉暗自搖頭,清楚自己也是因為在意,才會滔滔不絕把心中想法一股腦扔出來。她輕輕握住丈夫的手,“詹姆斯,我明白你的心情,不甘心得不到那孩子的信任,不是嗎?你當然可以選擇繼續懷疑下去。”
詹姆斯被說中心事,耳朵根微微發紅。這讓莉莉不忍心告訴他,比起傲羅司司長,他現在更像犯錯的小孩子。
“而我會選擇相信,和等待。”
睿瓦納塔——。
哈利疲憊不堪地倒在沙發裡,在翻遍整座睿瓦納塔而搜尋不果後,他沮喪地——說不定,是高興地——發現斯内普人偶确确實實沒有跟着他回來。問題來了,它能跑去哪?
他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昨天被忽略的畫面忽地在眼前閃過,一個推論也随之而來。
哈利幾乎懷疑那個人偶早就有了落跑的準備,隻是沒想到它吃了獅子膽竟敢跟着原版跑。等等,就算它完美繼承了斯内普的諷刺精髓,也不見得斯内普會寬宏大量。畢竟處理一個人偶是不會進阿茲卡班的,不是麼?
他現在該擔心的是事發後斯内普的反應,及自己可能會變得愈加凄慘的遭遇。
重重地歎口氣,哈利感覺自己的生活被折騰得一團亂。如果要比喻他對麻煩的讨厭程度,海格曾讓他們養過的弗洛伯毛蟲倒是很适合。哈利兀自幹笑兩聲,目光随意移動,被擱置在茶幾上的書吸引了注意。
書本身很尋常,可他在意的是那個送書給泰迪的老人。
是的,蓋勒特·格林德沃。哈利不需要更多證據去證明這點。
泰迪易容馬格斯的能力已能完全化作他人的模樣,雖然僅限于臉部——對于老人的腦袋滑稽地頂在小孩子的身上這麼一副怪異的景象,哈利在忍俊不禁的同時直覺麻煩又來了。
他對格林德沃了解有限,泰迪口中狂傲不羁的老人和他的認知更是有所差距——你能指望蹲了幾十年監獄的囚犯什麼呢。但不難想像,那才符合他原本的身份。
而最令他吃驚的是,格林德沃居然敢當衆把盧修斯·馬爾福變成一隻金鼬。哈利忍不住唇角上翹,這位老魔王倒是挺有穆迪作風的。
隻不過,身為一位臭名昭著的黑巫師,偏偏又是鄧布利多摯友的格林德沃,不是早該被關在紐蒙迦德的監獄裡嗎?若是越獄,鄧布利多不可能不知情。那麼那個偷偷摸摸跑去博金·博克,然後大搖大擺出現在對角巷的會是誰?
顯然格林德沃并沒有特意隐瞞自己的身份,至于他對泰迪的态度及後來那番話是帶有何種目的——
哈利搖搖頭,打消了心裡冒出的奇異念頭。
這個過去,已經夠亂了。
自從帶着泰迪穿越時空回來後,他就像在一個找不到出口的迷宮裡亂闖,走過拐角後才發現前面的路更加錯綜複雜——即使是當年三強争霸賽的迷宮也沒有令他如此害怕邁出下一步。可以說他是在自欺欺人,但哈利真的不希望因為格林德沃的橫空出現而給迷宮再加上若幹個分岔口。
不管怎樣,既然牽涉到那個人,他必須和鄧布利多做下确認。
心煩意亂之下,哈利決定不再和自己的腦細胞過不去,拿過書便橫躺在沙發上,漫不經心地翻閱起來。
他很好奇,如果一切如格林德沃所說,他能在這本書裡找到什麼?
在打了好幾個哈欠後,一無所獲的哈利終于開始懷疑那位黑巫師的可信度。
哈利不甘心地翻過新的一頁,看了幾行後頓住了。他翻回前頁,匆匆看了兩遍又翻回來,最後确定——這兩頁内容完全相同。
他當然不會相信巫師的書會發生麻瓜的書一般印重複的情況,何況多出來的那頁正在他眼皮底下閃着金光呢。
面對書頁的異狀,哈利隻是略微思索,便拔出魔杖對着它念了幾句魔咒。
書頁自動脫落後掉落到地上,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伸展卷曲——最後呈現在哈利面前的,是一張舊得發黃、且皺巴巴的羊皮信紙,而且由那不整齊的邊緣看來,似乎被誰撕去了下半張。
一封信?
哈利面帶惑色地起身拾起它,可那股疑惑瞬間變成了難以置信,令他的臉上布滿震驚。
蓋勒特,
我必須請求你的原諒,為了我的愚蠢。因為你說得完全正确。
我的自以為是,以及對預言的盲信,導緻了兩個孩子的死亡。我應該受到譴責,哈利·波特和納威·隆巴頓,他們年幼的生命本該比我這副在英國陰冷的雨中腐爛的老骨頭更有活下去的價值。
對于預言中的未來并非既定的事實,我本該再清楚不過。可惜,我和伏地魔這一次都選擇了相信預言會成真。如果硬要找出不同之處,我猜他是因為對未知威脅的恐懼,而我則是竊喜,期望着一顆也許能終結這片黑暗的希望之星。這一想法沖昏了我的頭腦,錯誤估計了伏地魔的執着,所以我在起點便迷失了方向,再次犯下無法挽回的大錯。把孩子們推上死路的也許不是伏地魔,而是我。
如果可以重新選擇……你或許又會嘲笑我的妄想吧……
信到此戛然而止。
哈利不自覺踉跄後退一步,瞳孔因悸震而猛烈收縮。他當然認出了那手細長的筆迹是屬于誰的。可信裡的内容給他帶來的巨大沖擊讓他無法思考下去,卻又不由自主地提出一個又一個質疑。
死了?誰?那個哈利·波特?那個納威·隆巴頓?什麼時候的事?這是愚人節玩笑嗎,昨天泰迪還見過……
然而,信頭标示的日期給了哈利最後一擊,觸動了禁忌的某處。他微微發顫的手如同被魔咒擊中似的,再也承受不住信紙的重量,任由它輕飄飄地又落回到地面。
在那一瞬間,他想起了什麼?
隻有那個日期——1981年11月1日,似乎一直在冷眼旁觀這個扭曲的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