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夢見了什麼?”鄧布利多溫和地問。
“多比夢見主人把那本黑色日記本偷偷塞進一個小女巫的課本裡,”它小聲說,“在麗痕書店……”
“多比知道有壞事要發生,就去警告一個戴眼鏡的巫師。”它抽噎着說,“那個巫師叫哈利·波特,他是個好心的巫師。多比不能告訴他真相,隻能想辦法阻止他去霍格沃茲……讓他的信件送不到,在魁地奇比賽時讓他受傷……”
“後來那個巫師怎麼樣了?”
“他最後識破了主人的陰謀,還讓主人給了多比自由……”多比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黯淡下來,“所以當多比在現實中看到那本日記本時,就知道不能讓可怕的事情再次發生……隻要把日記本藏起來……”
鄧布利多用溫和的眼神示意它繼續說。
“主人發現日記本不見時非常生氣,”多比蜷縮着說,“把整個莊園都翻遍了。多比……多比告訴主人,也許應該找找那堆舊襪子附近……那些主人最讨厭的、‘不體面的’舊襪子……”
“你把日記本藏在那裡了嗎?”
多比睜大眼睛,聲音微弱:“多比說的是‘附近’,先生……”它咬着嘴唇,“主人氣壞了,把整堆襪子都抓起來翻找,一邊罵多比把莊園收拾得太差……最後氣得把所有襪子都扔到了多比頭上……”
“就在那一刻,你獲得了自由?”
“是的,先生。”多比聲音顫抖,“多比終于可以……可以……”它低下頭,“多比在對角巷找了三天工作,穿着從垃圾堆裡撿來的襪子,沒有人願意雇傭多比……”它輕輕碰了碰身上不成對的襪子,“直到有一天,多比在麗痕書店外面看到了他。他和夢裡的那個人一模一樣,隻是名字不一樣……”
“然後你就去給哈利工作了。”
“是的,先生。佩弗利爾教授對多比很好,從不罵多比,讓多比想收集多少襪子就收集多少襪子……”多比的聲音哽咽,“可是多比不敢告訴他日記本的事。多比害怕他知道多比騙了上一個主人,會以為多比也會騙他……”
“那麼日記本後來是怎麼控制了你的?”鄧布利多輕聲問。
多比蜷縮在牆角:“那本日記開始和多比說話。起初多比以為是自己太想保護佩弗利爾教授,才會聽到幻覺。可是它說的每一件事……都和多比的夢一模一樣。”它的聲音發抖,“它知道多比的夢,知道可怕的事情會在霍格沃茲發生……”
鄧布利多了然,“它用謊言說服了你。”
“它說如果按照原來的軌迹發展,會有很多人死去。”多比的眼淚落在破舊的茶巾上,“它說它也想改變這一切,但需要多比的幫助。它說隻要多比聽它的話,就能救下所有人,包括佩弗利爾教授……後來它告訴多比,在城堡裡有一個特别的房間,可以幫助我們改變一切……”
“多比的腦子越來越混亂,”它低聲說,“有時候會發現自己站在不記得去過的地方……想要去警告佩弗利爾教授,可剛要開口就覺得喉嚨被掐住了……”它突然崩潰大哭,“直到那天晚上!多比在廚房裡醒來,聽說佩弗利爾教授受傷了!都是多比的錯!多比讓蛇怪傷害了他!”
“多比,”鄧布利多的聲音溫和而堅定,“現在告訴我,日記本在哪裡?這很重要。”
“多比不記得了,先生……”它的眼神變得茫然,“多比最後的記憶,是在廚房裡……日記本說要帶多比去一個特别的地方,一個能幫上大忙的地方……”它困惑地眨着眼睛,“好像是一個能變成任何樣子的房間……”
“有求必應屋?”斯内普突然開口。
多比驚跳起來:“對!就是那個房間!”随即又縮成一團,“但多比不記得後來發生了什麼……直到在校長先生的辦公室醒來……”
“去廚房好好休息吧,多比。”鄧布利多和藹地說,“讓其他家養小精靈照顧你。等佩弗利爾教授醒來,你可以去醫療翼看他。”
多比擡起頭,帶着一絲希望:“多比……多比真的還能見佩弗利爾教授嗎?”
“當然可以。”鄧布利多微笑着遞給它一顆檸檬雪寶,“哈利一直把你當作重要的朋友,他一定會想見到你的。”
多比小心翼翼地接過糖果,破涕為笑,“多比會好好照顧自己,等着佩弗利爾教授醒來。”它的聲音重新染上明亮,說完便啪地一聲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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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多比離開後,鄧布利多凝視着窗外紛飛的大雪。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城堡的輪廓在白茫茫的天地間若隐若現。他輕輕摩挲着手中的魔杖,若有所思:“看來我們的擔憂成真了,西弗勒斯。不僅是多比獲得了未來的記憶,湯姆顯然也想要改寫自己的結局。”
火光在壁爐中跳躍,斯内普在陰影中沉聲道:“他已經開始行動了。回收魂器、召集食死徒、放出蛇怪……他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完成靈魂重鑄,就好像……已經預見到了失敗的結局。”
“是啊,”鄧布利多轉過身,鏡片後的目光中流露出幾分深意,“不過你不覺得有意思嗎?就像一個下棋的人突然發現自己正在重走一局已知結果的棋局……”
“阿不思,”斯内普忍不住打斷他,“現在不是講啞謎的時候。也許我該找個機會回去……”
“不。”鄧布利多搖頭,語氣變得堅決,“你和哈利已經制定好了計劃,貿然改變隻會打亂一切。除非他召喚你,否則隻會引起懷疑。如果他真的知道了未來,那麼我們的每一步都必須格外謹慎。單獨行動太危險了。”
“但我們不能就這樣坐等着。”斯内普皺眉,“佩弗利爾還在昏迷,而黑魔王的計劃顯然已經開始實施。每一天的延誤都會讓我們處于更加被動的境地。”
鄧布利多走到福克斯的栖木前,手指輕撫過福克斯光澤的羽毛,鳳凰發出一聲低沉的鳴叫。“命運有時就像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雪,西弗勒斯。看似雜亂無章,卻自有其軌迹。”他的目光落在桌上那杯尚有餘溫的茶上,“就像今早我的茶葉所顯示的……”
“阿不思,”斯内普忍不住嘲諷,“您什麼時候也開始學特裡勞妮看茶葉了?”
“有趣的是,”鄧布利多似乎沒有聽出他話中的諷刺,“茶葉的形狀提醒了我一些關于時間的古老理論。也許哈利的昏迷,并非完全是蛇怪造成的……”
斯内普的表情突然變得嚴肅起來:“您是說……”
“多去看看他吧,多關心他。”鄧布利多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溫和地說,“不知不覺中,我們似乎總是把太多的重擔放在這個年輕人的肩上。”
斯内普站在壁爐邊,火光映照着他蒼白的面容,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左臂:“他從來都不是普通人。大難不死的男孩,最年輕的傲羅司司長,即便在那個時空裡,他也一直在承擔着遠超常人的責任。”斯内普自己也沒有意識到,自己聲音裡帶着一絲微妙的情緒。
“即便如此,在我這把年紀看來,他也還是個孩子。”鄧布利多的身影在窗前拉長,“一個人帶着泰迪從未來穿越而來,所有熟悉的人和事都不再屬于他……”他走到窗前,望着紛飛的大雪,“在這裡,他的父母還活着,卻不能相認;他最好的朋友們還在霍格沃茲讀書,卻不認識他;連他自己都必須用另一個身份生活。這樣的處境,就連最堅強的人也會感到孤獨吧。”
壁爐的火光漸漸微弱,斯内普的目光也落向窗外。他想起哈利看到莉莉時壓抑的眼神,想起他每次與詹姆斯、天狼星擦肩而過時微微發顫的手指,也想起放在床頭的那條深紅色的圍巾。那個來自未來的年輕人,在這個時空裡就像一個無根的遊魂,明明被至親和摯友環繞,卻永遠無法真正地靠近他們。
過了許久,斯内普才開口,聲音低沉:“我會的。”
鄧布利多微微一笑,透過鏡片望着窗外飄飛的雪花。雪花輕柔地飄落,漸漸将城堡的石牆裹進一片純白之中,仿佛要抹去時間留下的所有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