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羅恩叔叔講過的睡前故事忽然浮現在腦海——那個由學生組成的反抗組織……疲憊和疼痛撞在一起,他甚至沒來得及攔住那幾個字。
“鄧布利多軍?”烏姆裡奇的聲音猛地拔高。
泰迪像是被閃電擊中一般,腦子一下子清醒過來,驚恐地意識到自己竟把心裡的想法說了出來。
“什麼?”烏姆裡奇猛地坐直,聲音急切,又重複了一遍,“你說什麼?鄧布利多軍?”
泰迪臉色刷白,“我、我不知道我在說什麼——”
“噢,我想你知道。”烏姆裡奇的語氣急促,臉上挂着得意的笑,“告訴我更多,盧平先生。鄧布利多軍是什麼?成員都有誰?”
“沒有什麼軍隊!”泰迪慌張地搖頭,“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說那個!”
他徹底慌了神,完全沒注意到口袋裡的西比悄悄動了動。一股微弱的魔法波動從它身上傳出,烏姆裡奇桌上的茶杯開始微微震動,杯裡的茶水泛起細小的波紋。
烏姆裡奇沒留意這細微的變化,注意力全在泰迪無意中吐露的秘密上。“鄧布利多真的搞了一支軍隊?是學生還是教師?為了什麼目的?”
“沒有軍隊!”泰迪猛地跳下椅子,聲音發抖地往後退,“根本沒這——”
刹那間,一陣劇痛從太陽穴直穿腦後,像燒紅的釘子紮進腦袋。那股從烏姆裡奇身上傳來的冰冷寒意在他身體裡亂竄,像潮水一樣拍打着他的意識。他想撐起守護神屏障,可那層薄薄的霧在惡念面前搖搖欲墜,恐懼和慌亂徹底擊垮了他,視線模糊,雙腿再也無法支撐。
就在這時,西比在口袋裡拼命掙紮起來。泰迪迷迷糊糊地看見烏姆裡奇桌上的墨水瓶開始不安地顫動,發出細微的嗡嗡聲,緊接着一滴墨水噴出來,精準地落在她面前一份蓋着“機密”紅印的文件上。
“怎麼回事——”烏姆裡奇不快地瞥了一眼,皺起眉頭。
牆上的貓咪盤子像收到了什麼信号,突然集體發出怪異的喵叫,不再是平日裡溫順的呼噜聲,而是急促刺耳的警告,每一聲都像指甲刮過黑闆。
“安靜!”烏姆裡奇厲聲喝道,目光銳利地掃過那些盤子。
她話音剛落,整個房間就像中了惡作劇咒——先是一隻貓咪盤子猛地從牆上彈出來,像被誰推了一把,飛向烏姆裡奇又砸到地上,發出刺耳的碎裂聲;緊接着,更多盤子開始顫動,茶杯自己滾動起來,撞上本就不穩的墨水瓶;墨水瓶徹底翻倒,黑色墨水像活了一樣潑灑在桌上,飛快流向烏姆裡奇粉色的裙邊。
意識消散前,泰迪隐約看見更多貓咪盤子從牆上掉下,烏姆裡奇一臉驚怒,然後眼前一黑,世界旋轉着陷入黑暗。
“盧平!”烏姆裡奇驚叫一聲,眼睛瞪得溜圓,看着泰迪突然癱倒在地毯上。但這驚訝隻持續了一瞬,她随即抿緊嘴唇,眼裡閃過一絲惱火。她趕忙躲開流淌的墨水,仿佛男孩的安危遠不如她的裙子重要。
“巴恩斯!”她朝門外喊,聲音裡的慌張已經換成了高效的命令,“快進來!出了點小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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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時,泰迪先是覺得一陣頭暈惡心。他緩了好一會兒,才慢慢睜開眼。白花花的天花闆,濃重的藥水味——他在醫療翼。他試着動動身子,可全身沉得像灌了鉛,動彈不得。
“泰迪?”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旁傳來。哈利幾乎是從椅子上蹦了起來,幾步沖到病床邊。他臉上寫滿了這幾小時來的擔憂和疲憊,眼圈下有明顯的陰影。“感謝梅林,你醒了。”
哈利彎下腰,緊緊抱住泰迪。“别再這樣吓我了,行嗎?”他的聲音有些發抖,随即松開手,關切地打量着泰迪的臉色。“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哈利?”泰迪的聲音幹澀微弱,“我怎麼了?”
“你在烏姆裡奇辦公室暈倒了。”哈利拿起床頭的水杯,輕輕扶起泰迪的頭,讓他喝了幾口。“龐弗雷夫人說是過度緊張和身體虛弱導緻的。”
“鄧布利多軍……”泰迪猛地想起自己昏倒前說漏嘴,使勁撐起身子,驚恐地看向哈利,“我不知道怎麼——”
“噓,别擔心。”哈利安撫地握住他的手,“西比已經告訴我們發生了什麼。”
泰迪這才注意到人偶一直坐在床頭,仰頭望着他。斯内普站在床的另一邊,臉還是那麼嚴肅,不過黑眼睛裡少了點平時的冷意。
“巴恩斯帶你來的。”斯内普簡短地說,“烏姆裡奇覺得你暈倒和她的問話有關,怕引來不必要的注意。”
“我……我讓她知道‘鄧布利多軍’了……”泰迪羞愧地低下頭,“我不知道為什麼——”
哈利握着他的手,輕聲安慰,“那是因為她一直逼你,加上她的觸碰——西比說她拍了你的手——這多半觸發了你的靈魂感知。”
“烏姆裡奇的靈魂……太可怕了。”泰迪微微發抖,“像被什麼黑暗的東西纏住……”
“這很正常。”哈利輕聲說,“你的感知能力對負面能量特别敏感,而烏姆裡奇……”他停頓了一下,“她的靈魂充滿了偏見和惡意。”
“但‘鄧布利多軍’,”泰迪還是擔心,“她會去查這個嗎?”
“毫無疑問。”斯内普冷冷地說,“不過這倒是個有用的幹擾。”
“幹擾?”泰迪不解地看着斯内普。
“别忘了,這裡沒有‘鄧布利多軍’,她會浪費時間去尋找一個不存在的組織。”哈利解釋,“這給了我們更多時間準備。”
“可西比……”泰迪又想起人偶最後制造的混亂,“我記得有盤子砸下來,還有墨水——”
“那當然是我幹的。”西比一聽,得意地宣布,拍了拍自己的小黑袍,“十三個貓盤子,準确地說。那女人的品味糟糕透了。全都碎得稀爛,連最厲害的修複咒都沒用。”
“十五個。”斯内普糾正道,嘴角微微一抽,像笑了一下,轉眼又沒了,叫人懷疑是不是看花了眼。“據巴恩斯說,烏姆裡奇的辦公室遭受了‘意外的魔法幹擾’,損失了十五個盤子和一套茶具。”
“精彩的即興演出。”哈利沖西比點點頭,然後轉向泰迪,“感覺好些了嗎?”
泰迪輕輕點頭:“還有點疼。”
“龐弗雷夫人說你需要休息。”哈利說,“好消息是,你的暈倒把烏姆裡奇的調查打斷了,她暫時不會來煩你——至少現在不會。”
“對不起,我太沒用了。”泰迪小聲說,眼睛盯着被單。
“恰恰相反。”斯内普出人意料地開口,語氣裡帶了點少見的安慰,“你提供了一個有價值的虛假線索,轉移了她的注意力。”
“而且你守住了真秘密。”哈利補了一句,語氣裡滿是自豪,“鳳凰社、我們的真實身份——這些才是最重要的。說真的,我敢賭上十張巧克力蛙卡片——當然不是那些重複貨——鄧布利多會對這個意外發展感興趣的。”
泰迪覺得一股暖意流過全身,頭發慢慢變回平常的棕色。看樣子他沒有失敗的那麼徹底。
“喝了這個。”斯内普從袍子裡掏出個小瓶子,遞給泰迪,“鎮定劑,帶點巧克力味。”他說到“巧克力”時頓了一下,像在提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
泰迪接過魔藥一口喝光,甜甜的巧克力味沖散了心裡的恐懼和不安。
“謝謝,西弗。”他小聲說。
“休息吧。”斯内普簡短地點頭,轉身走向門口,黑袍在身後劃出一道銳利的弧線,“我有課要上。佩弗利爾,不要讓他過度疲勞。”
哈利點頭,“西弗勒斯!”他忽然揚聲叫道,那名字從他嘴裡滑出來自然得像呼吸,帶着一絲熟稔的随意,“能再弄點鎮定劑嗎?以防萬一。”
斯内普停下腳步,背對他們沒有回頭,隻是略一點頭,“明早送來。”
哈利目送那道黑影消失在門外,才拉過一把椅子坐到床邊。“别擔心了,泰迪。”他輕聲說,帶着安撫的笑,“烏姆裡奇不會得逞的。”
泰迪點點頭,頭疼已經輕了不少。他扭頭望向窗外,天已經黑透了,窗外偶爾傳來幾聲貓頭鷹的咕咕叫聲。他覺得身子慢慢放松下來,在鎮定劑的作用下眼皮變得沉重。
“沒有比追逐幻影更浪費時間的事了,對嗎?”哈利低聲說,看着泰迪陷入睡夢。
西比站在枕邊,小手叉着腰,聲音卻意外溫柔,“睡吧,小家夥。等你醒來,那些貓咪盤子都會變成糟糕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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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姆裡奇坐在書桌後,手指輕輕敲着桌面,下午的慌亂過去後,臉上又浮現出滿足的神情。她的辦公室已經恢複了大部分秩序,可牆上那幾大片空白還是明擺着告訴每個進來的人,那些貓咪盤子全沒了。
“那個男孩沒事,不用擔心他會給調查組帶來什麼麻煩。”巴恩斯走進來,先以慣常的公事公辦表情彙報了最新情況,随即注意到烏姆裡奇的神色,“有什麼收獲嗎?”
“比我預期的還要多。”烏姆裡奇的聲音裡透着勝利的喜悅,“鄧布利多軍——這正是我們需要的突破口。比哈利·佩弗利爾的那些小秘密有用得多。”
“鄧布利多軍?”巴恩斯揚起眉毛,“我從未聽說過這種組織。”
“盧平男孩無意中透露了這個秘密。”烏姆裡奇站起身,走到窗前,“顯然,鄧布利多正在暗中組建某種力量。居然用自己的名字命名——他對權力的渴望還真是毫不掩飾。”
“一個孩子的片言隻語很難成為确鑿的證據。”巴恩斯推了推眼鏡,謹慎地說。
“那就找到更多證據。”烏姆裡奇斬釘截鐵地說,“追查這個所謂的‘鄧布利多軍’——成員名單、集會地點,所有一切,統統挖出來。我要知道鄧布利多在謀劃什麼。”她忽然想起什麼,又浮起一個甜膩的笑,“給我準備一個收音機——你覺得盧平是怎麼得知這些消息的?那個‘八卦前哨站’——真的隻是個學生鬧着玩兒的節目嗎?”
巴恩斯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還有其他指示嗎?”
烏姆裡奇轉過身,嘴角微微上揚,“拟一份《教育法令》,我要直接呈給福吉部長——向魔法部申請,給調查組更多權力,包括禁止學生聚會、檢查所有信件往來,還要嚴密監視那些形迹可疑的師生。”
“鄧布利多恐怕不會允許。”巴恩斯提醒道。
“他會的。”烏姆裡奇微笑着說,“否則,魔法部将被迫對一位可能在組建私人軍隊的校長采取行動。相信我,鄧布利多會做出明智的選擇。”
她回到桌前,拿起一支羽毛筆,在羊皮紙上寫下“鄧布利多軍”幾個大字,然後重重地圈了起來,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