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酒意上頭,原本的積怨被這句質問點燃,姚月娥心中惱火,仰頭回嗆了句“你管不着。”言訖臉色一沉,繞開封令铎迫近的鼻息,轉身就要離開。
腰上忽緊,姚月娥被攬得踉跄後退,後腰險些磕到束腰桌,好在被一隻溫熱的大掌扶住了。
封令铎欺身上來,将她桎梏在兩臂和桌沿之間,眸色寒涼,吐息灼熱,他垂眸攫住她,心中卻是翻江倒海的惱意。
他想起今日的展會上,眼前女子一身青竹色半臂,饒是梳着最普通的男子發髻,站在烏泱泱的一片人群裡,依舊如一株清麗的竹,是全場最為亮眼的存在。
特别是她紅着張臉,與那老鄉紳據理力争的時候,那樣的神态和眼睛,讓封令铎想起自己初次在回廊看見她與家仆的争辯,明媚鮮活,像北漠難馴的野馬和桀骜的蒼鷹。
于是同一個瞬間、同一個人,封令铎竟然荒唐地心動了兩次。
她還是以前那個姚月娥,脾氣又臭又倔,算不上聰明卻又會耍些小聰明,身邊也總是不缺解圍的人。
以前是他、是阿劉,現在是齊猛、是薛清。
封令铎想起今日展堂上姚月娥看向薛清的眼神,心中漫起一股莫名的煩躁。
他敢肯定那時的姚月娥是有觸動的,可至于那觸動是感激還是心動,封令铎不得而知。他隻知道那時的她,被現場那麼多人看着,漂亮得不像話,可她轉頭望向的卻是另一個男人。
那樣的眼神像一把帶刺的刀,紮進封令铎的胸腹,刺得他喉頭生疼。
以至于他将事先與薛清的約定置于不顧,惱羞地與他競價,仿佛要争搶的根本不是姚月娥的瓷品。
分明是他精心呵護出的嬌花,平白被人觊觎就已經夠讓他惱火,哪還能就這麼被攀折去了?
那他堂堂封相成了什麼?全大昭最好笑的笑話?
心頭火起,攬着她後腰的手便不自覺收緊了,封令铎俯身再進一步,鼻尖輕觸她瑩白的面頰,聲線沉冷地追問:“喝的什麼酒?”
懷裡的身子聞言顫了一顫,那雙棕色的眸子瞧過來,映着火光晶亮,愠怒中又泛着瑩瑩微光,跟她以往在帷帳間的神情如出一轍。
喉頭似有什麼灼熱的東西在蔓延,封令铎兀自咽下,而下一刻,卻聽那張翕合的櫻唇吐出句一模一樣的,“你管不着。”
輕飄飄的一句,像是一粒火星落入滾油,悄無聲息,卻能引起滔天的災難。
姚月娥的視線帶着惱怒,撇開那雙早已暗流湧動的瞳眸,伸手想推開他的禁锢。然指尖甫一觸即男人的手臂,封令铎反手一轉就将她扯回,身體前傾,将她幾乎是壓在了身後的束腰桌上。
他把着她的腰,另一手從後面牢牢鎖住她的脖子,趁得姚月娥張嘴的間隙,灼吻鋪天蓋地地漫入。他像一隻野蠻的獸,毫無章法地掠奪,擠進她每一寸的空隙,傾瀉着滿身的戾氣和怒火。
姚月娥怔忡,她記得兩人相識這麼久,封令铎雖也有過不講道理的時候,但如今這樣的兇悍強勢,倒還真是從未有過。
饒是酒意混沌,姚月娥也察覺到了他的怒意。
可她想不明白的是,明明她才是被忽視和利用的那個,封令铎這又是在惱什麼?
胸口有一塊石頭悶悶地堵着,姚月娥霎時覺得被他吻得難以呼吸。她的腰在他手中,被鉗制得生疼,掙紮反抗都是徒勞。
“嘶——”
腰上的桎梏松了,濕熱的吻也被淡淡的血腥取代。姚月娥撐肘看向那個下唇染血的男人,輕輕舔淨自己唇角的血漬。
封令铎面無表情地看她,半晌才從她的動作裡明白發生了何事,淡然地以手背擦拭下唇,兀自莫名地笑起來。
姚月娥不知他想到了什麼才覺得好笑,可如今她隻想逃離封令铎的掌控。門外廊下的燈籠悠悠轉着,從半敞的門扇透進滿地的亮色,封令铎似是恍惚了一瞬。
就是現在!
姚月娥心下一凜,趁得封令铎分神,推開他的手,拔腿就朝門外跑去!
“呲啦——”
裂帛的驚響和肩頭的涼意同時傳來,姚月娥顧不得被扯掉一半的袍衫,拼盡全力朝隔扇門狂奔。
罡風伴随陰影,一隻大手從身後越過,将近在遲尺的門扇轟然拍上了。
昏暗的燭火顫了顫,周遭恢複平靜,男子的胸膛從身後貼上來,灼熱的呼吸撲灑在耳廓,姚月娥隻覺背心凜然。
“女兒紅?”
他的聲音依舊帶着笑,卻無端讓人心頭生寒。姚月娥被他扶着下颌翻轉過來,四目相對,她終于看清他眼底洶湧的暗流。
“跟誰喝的?”
封令铎垂首緊攫,不許她眼神躲避,他的指腹摩挲在她裸裎的肩頭,酥癢直竄耳心。
姚月娥咬牙不語,一雙水汽彌漫的桃花眼卻不甘示弱地回瞪,像一隻張牙舞爪的困窘小獸。
封令铎忽然就笑起來,他俯身又湊近了些,耳鬓厮磨的狀态,嘴裡吐出的話語卻刻薄尖銳。
“我來猜猜,”他頗有興緻地低語,問她,“是那個總像隻狗跟着你,動不動就搖尾乞憐的齊猛?還是那個外表端方,實際隻想睡你的薛清?”
“啪!!!”
驚天的一個耳光,封令铎被扇得偏過頭去。
他似是沒有想到姚月娥竟然還有這樣的膽量,略微怔愣,周遭一時無聲,隻剩劍拔弩張的對峙。
廊下的風燈零亂地晃蕩,暗光流轉在封令铎漆黑的眼眸,他倏爾冷笑出聲。
姚月娥眼前一花,反應過來,卻發現自己已經被他大頭朝下地扛在了肩上。身體輕飄,後背重重地撞上綿軟的床榻,惹得帳上玉鈎簌簌抖動,發出當啷聲響。
而下一刻,腳踝處傳來火熱的觸感,一隻大掌牢牢地鉗住了那裡,猛地将她扯向床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