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給睢雲樂派了盯銀子的任務,池夏不想中途打擾他,便生生壓住她心頭的不安,等了三天,才把睢雲樂盼來。
“東家,我都查清了!”睢雲志得意滿地立在池夏面前。
池夏瞪他:“三天不傳來一絲風聲,再敢說沒查清看我不将你打出去。”
睢雲樂撓撓頭,臉上立馬爬上紅暈:“叫東家久等,我隻是一時投入,不舍晝夜。”
池夏知他生性活潑,但她不喜歡說正經事的時候插科打诨,厲色道:“少貧嘴,第三句話說不到正事兒上就不必說了。”
睢雲樂知道了厲害,不敢再鬧,抖篩子一樣全交代了,再沒一句廢話。
他們四人天一亮就隐藏在約定地點,方從泰的人到達城西南角的一間商鋪,剛放下箱子,對方就到了。
看着方掌櫃的人走後,他們竟然關起門生火做飯,一派平常。直到第二日長安縣不良人和金吾衛都換過一批,他們才擡着箱子出門,竟是從坊間另一側的民舍裡出來。
“小的讓他們三人先跟上,我深入坊裡走過一圈,發現這兩戶并沒有明顯的通道,猜測是暗道,怕打草驚蛇沒敢潛入。”
“無妨,”池夏贊同:“既是太子的暗道,咱們不急在一時。”不是還要送第三箱銀子嘛。
而這第二箱銀子,當夜便進了平康坊的酒樓。
平康坊是達官顯貴的聲色犬馬之地,他們即便在暗中,也極其不安全,能躲得過其他家護衛的排查,除了武功好,更重要的是随機應變。
睢雲樂沒有多說那夜的困難,反而顯得他更穩重,池夏再一次推翻對他的初印象。
“那家酒樓不大,特色是有五位會跳舞的胡姬,我們二人盯住前後出口,二人入内,直到天亮前才發現咱們的箱子,被當做木柴燒去大半,這時宵禁解除,外面有一位胡姬上了馬車,六個護衛在旁,兩人跟了上去。”
買賣胡姬不算大事,但是有六個男子守着就十分罕見了。不知道的或許以為這胡姬會功夫,防止半路逃跑呢。
“酒館掌櫃當天就宣布有人出價兩千銀換得美人歸,他那臉色比前一晚看着輕松多了,反倒沒有賺了錢的喜悅,小的認為酒樓再無線索,前去彙合。”
睢雲樂上前低聲道:“胡姬最終進入了戶部侍郎府邸。”
戶部侍郎剛過四十,日日盼着六十的秦尚書歸西,他好接替了去,偏偏秦尚書硬朗得很,家族中人興盛不衰,讓他高升之夢遙遙無期。
哪知今年上元節一過,就收到了東宮門貼,問他皇家親耕之事。
他當然知無不言。
太子卻像是沒看懂,邀他酒樓詳述。
便是這家有胡姬的酒樓。
酒過三巡,他看上了美貌胡姬,但他哪有錢将美人帶回家呀,想都沒敢想呢,卻見太子大手一揮,說送他了。
精明如他,怎會不知太子何意,沒過幾天就拿出秦尚書的把柄,回禮給太子。
所以一個月後,那位美人連同十小箱子的銀子,紛紛送至他府邸後門。
“小的仔細數了,正是十箱,約莫五千兩。”正因睢雲樂趕去及時,才看到搬箱子這一幕,加上戶部侍郎這個身份,他才破釜沉舟潛進去偷聽。
聽到些往事已經不得了了,但是聽到侍郎和謀士的那翻談論,竟讓他驚出一身冷汗。
“太子欲扳倒秦尚書。”
睢雲樂眼下仍有餘悸,畢竟那是東家的外祖,若給秦尚書定罪,必然是殺頭流放的大罪,東家豈不是會受牽連。
池夏卻一臉平靜,且不說秦尚書兩朝元老,擋過多少明槍暗箭不說,就算被降罪,秦氏說不定已經跟池家和離了,不一定能牽連到她。
她生氣的是,太子竟然用她的錢,做了好一套順水人情。一萬銀,他自己還能私吞三千銀,真是狼貪虎視。那第三箱銀子,不能輕易給他!
眼下要給睢雲樂的賞錢卻不能少。
池夏讓綠檀從池慕留給她的箱子裡,取出二十兩。“辦的不錯,你替我賞給他們。隻要收銀子的人确定了,其他細節事情咱們就算知道,也左右不了,讓他們三個盯到春耕後就回去吧。”
他們三個?睢雲樂不解:“謝東家賞,那小的呢?”
池夏像看寶貝一樣看他,笑道:“聽說你夜闖景甯居,賀王爺那等人物都沒發現你?”
是有這件事,但也沒東家說得這麼厲害,睢雲樂耳朵又一紅:“當年别苑未建成,人員混亂,小的才有機可乘。”
“哦?難道這些年你功夫沒見長?”池夏激他。
睢雲樂年輕氣盛,聽不得質疑,但沒敢在東家面前再顯擺,悶聲道:“這些年雲樂日日練功,不曾懈怠,雖然不敢與賀王爺過招,但也敢拍胸脯保證,躲得過一别苑護衛。”
他知道東家提起賀王爺,必是有新的任務給他,隻是沒想到這任務有些艱難,因為東家她——
“若是帶上我呢?”
池夏要去景甯居。
睢雲樂猶豫了:“這……東家要偷聽偷拿什麼,小的一定盡數帶回,您就别親自犯險了吧!”
什麼偷聽偷拿!這嘴怎麼跟她一樣毒。
“閨中之物,你要幫我拿嗎?”池夏說完好笑地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