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懸看着祂腳下的血管爬出血蟲,一隻又一隻争先恐後向自己湧來,他心想這個研究院根本就是想惡心全世界吧。
大約意識到他眼裡的嫌棄,血蟲又融成一灘血迹,湖泊般反射着天花闆新紅的景象,以及沈亦懸和人頭怪的越靠越近的身影。
“你其實知道我不是你口中沈助吧。”沈亦懸微微蹙眉,說。
人頭怪一愣,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終于撕下面具,抹掉眼下虛僞的淚痕,“啊,你又是怎麼發現的?”
“你說我害了你,又對我産生興趣,這不太可能,你應該恨我入骨。如果你真的能喪心病狂到對一個傷害你的人産生感情,那麼這份感情早就在你這七年間消失殆盡,你所謂的興趣,也應該在你接納自己新身份之後,已經對我産生過了。”
“我看過的資料上說,你變成怪物後也依然和那位沈助關系親密,你很依賴他,你口中的興趣,應該在那時候救已經對他産生過了,隻是在安全區時發現我與你記憶中有了差别,所以對我産生興趣。”
“但你對我産生的興趣,隻是想知道我從何而來罷了,就像你不停給我找麻煩,讓我向你展現我能夠……瞬移的秘密一樣。”
人頭怪站在原地安靜地聽他說着,片刻歪頭,“真是難得聽你說那麼多。”
祂神情微妙,半晌又釋懷地歎了口氣:“你說得對,我已經發現你不是他了。但是你既然代替他活在這個世界上,就得代替他陪伴我。”
“這樣,你乖乖聽話留在我身邊,和我做朋友,我會保護你,也會告訴你想知道的一切。”
沈亦懸拒絕說:“不用,我并沒有那麼在意原因,我也不想和你這樣的怪物做朋友。”
聞言,人頭怪眯起了眼睛,笑起來:“不要和我做朋友……那你要做什麼?你這麼臨危不懼,倒是讓我有幾分懷疑。難道你又準備要瞬移離開麼?可是你不可以了吧。”
祂暗紅色的眼珠像是魔咒,吸引着沈亦懸的視線。
祂紅潤的嘴唇一張一合,直接地揭穿了沈亦懸吓唬人的謊言,“按照我對你的觀察,你應該是有次數限制的。”
沈亦懸對此并不感到挫敗,本來就算吓唬到祂,也很難逃得掉。
“你到底想怎麼樣?”
“既然你要離開我,那我隻能吃到你。”祂的表情冷漠起來,藏在衣服下的身體全部化作粗細不一的血管,撕開衣服化作一顆巨大的肉球,将沈亦懸包裹其中。
沈亦懸的水果刀剛準備紮進襲擊他的血管裡,就被綁住手腕繳獲,失去所有反擊能力。
前方,人頭怪撕掉死人臉皮,露出屬于自己的俊美面孔,随即倒挂在天花闆,說:“你好像并不知道這個研究院在你出現之前發生了什麼。”
“既然你都要死了,那我可以告訴你。”
“七年前我就在沈助身上留下了我的小幫手——當然,不是蟲子,我也嫌棄呢。我和他關系親密,不過是為了近距離滋養他體内的小幫手幫我控制他罷了。”
“我等了好久,七年啊,終于把它養成熟,讓它代替我辦事,然後打開實驗倉,讓我們重獲新生……”
“也如你所說,我一開始就想,出了實驗倉,一定要殺死這裡所有的人,沈助自然首當其沖,結果卻遇到那麼有趣的你。”
沈亦懸此刻已經被祂的血管卷住了身體,他被帶到這顆人頭的面前,礙于上一次的經曆,人頭怪把他捆得有些遠。
“你這麼做,傷害了很多無辜的人。像那些志願者,他們和你一樣都是受害者,可是現在他們也死了。”沈亦懸說。
人頭怪語氣溫柔:“你看,我就說你很特别吧,這種時候還想着喚醒我的良知。”
沈亦懸:“……”
真的,好心累。
“安息吧,沈……不,你不是他,應該怎麼稱呼你呢?”人頭怪将他倒挂着,意味深長道,“沈叔叔吧,你給我的感覺,像個死闆的大叔。”
快奔三但被叫大叔的沈亦懸更心累了,他整個人倒挂着,血液倒流,短短幾秒鐘就覺得頭昏眼花。
大理石地闆已經被肉塊徹底包裹,肉塊融合成一張血肉模糊的嘴,在人頭怪的聲音裡張開血盆大口,露出一排排尖銳的獠牙。
沈亦懸呼吸粗重,視線晃蕩又昏暗。
真的……要死了麼。
那他可真是活不過三天的小炮灰啊。
·
沈亦懸猛然從床上翻身坐起來,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胸膛起伏劇烈。
低頭看,溫暖的被褥堆疊着搭在他的身上,擡頭看,天花闆吊燈正閃耀着暗沉的暖橘色燈光,偏頭看,窗外夜黑風高,一輪紅色的彎月正懸挂其中,被雲層遮擋了大半。
不遠處,房間門被打開。
沈亦懸警惕的望過去,隻見門外進來一個個子高挑的長發青年,青年二十出頭的模樣,有着一副驚豔十足又令他熟悉的皮囊。
對方紅色的眼睛像是一塊耀眼的寶石,看向他的目光流露無數溫柔,“你醒了。”
沈亦懸大腦一片空白,什麼都想不起來了,不動聲色問:“現在已經是晚上了?”
“是啊,親愛的,你睡了好久。”
“……親愛的?”
青年坐到床邊,含情脈脈地看着他,撫摸他的臉頰,“你忘記了麼?我們是戀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