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觀硯走出浴室,吹幹頭發換上睡衣躺在了沈亦懸身邊。
他渾身散發着熱騰騰的濕氣,伸手抱住了沈亦懸的後背,輕聲問:“生氣了麼?”
“沒有。”沈亦懸睜開眼睛,語氣平靜地說,“我隻是想不通你拒絕的理由。”
明明是相處快七年的戀人,他在外掙錢養家,秦觀硯則負責家裡的一切。可是,他們相處下來的感覺,卻完全不像戀人,更像是……角色扮演。
他們之間沒有真情,隻是在演戲。
可記憶深處,這麼多年來,兩人的感情一直很深厚,秦觀硯一直是這樣的,而他卻開始産生了變化。
難道……我是渣男?七年之癢就要抛棄别人的那種?沈亦懸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沈哥。”身後的高大男人把他抱得更緊,語氣委屈,“我說了呀,你很忙。”
“不忙。”沈亦懸說,“能請假。”
沈亦懸說這話并非空穴來風,純粹是實驗組的組長對他很關照,也不知道為什麼,全公司都覺得對他好是理所當然。
沈亦懸白天随口試探了一下,問能不能請假,教授和組員都十分關懷他是不是累着了渴着了,還是困了,就跟照顧太子爺似的。
他試探請假的原因,無非是打算在惡心到極緻的時候,能順利請假休息一天。
“那你明天問問領導吧。”
秦觀硯要哭不哭地說:“如果他同意你請假,我們就去看電影,吃燭光晚餐。”
好巧不巧,第二天沈亦懸早上給教授打電話,隻說請假半天,卻被教授為難的拒絕了:“今天請假的有點多,我們組裡的組員就剩下三個人了,小沈,下一次再請假好麼?”
沈亦懸側眸看向床上睡懶覺的戀人,沉默兩秒說,“今天沒法看電影了。”
秦觀硯頂着一頭淩亂的長發從被窩裡鑽出來,露出一個安撫的笑,“沒關系,下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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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回到熟悉的工作單位,沈亦懸一進研究室,便感受到一股腥臭的味道,熏鼻子還有些刺眼睛。
沈亦懸被這股“有毒”氣體嗆到,後退一步用手掩住口鼻咳嗽了好幾下。緊接着,耳邊腳步聲逼近,沈亦懸立刻擡眸看了過去,隻見穿着白色工衣的教授含笑而來。
他拍了拍沈亦懸的肩,抱歉地笑了笑,“實在是抱歉,今天确實太緊急了,下次給你批假。”
沈亦懸深深看着他,希望今天就能批假。不為别的,單純跨不進這個門檻,感覺進去了會死。
似乎看出他的不情願,教授哈哈大笑着說,“沒關系,這個氣息是正常的,你進去待一會兒就會習慣。”
沈亦懸聞言用看腦癱的眼神看他。
教授妥協了,雙手奉上一個防毒面罩。
沈亦懸這才願意進入實驗室,這才感覺到呼吸通暢,并在實驗室中見到陳峰。
實驗組僅剩的三個人全部到齊,片刻後,玻璃觀察室外,沈亦懸戴着防毒面罩,沉默地站在兩人之間,看着觀察室内被綁在牆上的半截屍體沉默。
屍體的切斷口不斷往下淌着黃澄澄的液體,分不清是屍水,還是膿水,又或者是别的什麼。
“小沈,今天我們都有别的事,記錄這隻怪物的生長,就靠你了。”
“……生長?”沈亦懸面不改色,“活着的?”
教授聞言面露喜色,迫不及待地将好消息告訴了沈亦懸:“經過我們這兩天的不懈努力,今天淩晨發現,祂已經有了生命迹象,心髒在跳動。”
沈亦懸沉默以對,于是手上被陳峰遞來一本記事本,教授更是貼心地為他搬來一張小方桌和一個凳子。
沈亦懸放下筆,拒絕道:“祂很惡心,我不想幹這個。”
“加油。”陳峰和教授卻強硬地把他按在位置上,就這樣揚長而去。
沈亦懸不擅長拒絕人,而他一旦拒絕,就沒誰敢強硬地要求他繼續做下去。
沈亦懸在發現這件事之後,從來都是順心如意,大家并不在乎他拒絕人的說法,因為在他說“不要”的下一刻,這群人已經賠笑着轉身離開了。
這是他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拒絕也沒用。
而不擅長拒絕的他,在第二次開口拒絕前猶豫了,從而導緻兩位罪魁禍首就那麼毅然決然的離開了。
沈亦懸:“……”
得,早知道今天死在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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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内,青白的屍體流淌了一地的液體,液體自帶溫度,滾燙的冒起了氣泡,沈亦懸看見,祂身體的截斷口産生了變化。
僵硬腐爛的血肉裡生出新生的萌芽,穿過如岩漿般滾燙的液體,變成一根根黑色觸手,章魚一般扒拉在牆上。
祂腰腹往下的皮膚也開始由白轉黑,和黑色的觸手融為一體。
沈亦懸垂眸,在筆記本上寫下一行字,紙面整潔,字形優雅,簡直跟打印出來的一樣:
“下午2:24分,屍體長出觸手,皮膚變黑。”
“下午3:47分,屍體停止流淌不知名滾燙液體,地面液體消失,屍體的觸手還在生長。”
“下午3:52分,屍體的觸手生長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