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4:28分,屍體睜開了眼睛,隻有眼白。”
……
“下午5:33分,屍體會動了。”沈亦懸垂眸記錄着,筆剛停,下一秒,玻璃傳來巨大的撞擊聲,沈亦懸循聲望去,隻見挂在牆上的東西已經脫離束縛帶的掌控,趴在地上瘋狂撞擊玻璃了。
他不知從何而來的冷靜,就像知道怪物不可能逃出來一樣,從容不迫地看着,記錄:“4:29分,怪物企圖撞開觀察室逃跑,或者吃掉我。”
寫完這句話的下一秒,沈亦懸聽見門被打開的聲音,回眸一看,隻見教授和陳峰都出現在了眼前。
“我們回來了,小沈,你可以下班了。”教授走到沈亦懸面前,眯起眼睛看向觀察室裡亂蹦的觸手怪,“這家夥我們會處理。”
沈亦懸就這樣下了班。
但他不想回去,逛到公司外面的咖啡店喝了一杯,咖啡味道苦得奇特,他喝不來。
記憶裡,他很愛喝咖啡,但實際上他這已經幾天沒碰過了。今天喝咖啡的想法強烈,才決定喝一杯。
然而他的味覺就像是被改變了一樣,一口都喝不了。
他的很多習慣都是學别人的,父母、同事,甚至是陌生人。
出了咖啡廳,沈亦懸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了好一會兒,又接到林霜的電話。
林霜再一次發出酒吧邀請,還是那個話術,嘗嘗他做的新品。
沈亦懸:“……”
得,高級釀酒師找上門了。
到底是不想回去面對秦觀硯,他還是答應了,打了一輛車進到熟悉的酒吧。
于是和林霜又在酒吧閑聊了大半天,直到晚上八點,沈亦懸也沒有接到秦觀硯催他回家的電話。
他捏着酒杯安靜了好一會兒,問:“林霜,你覺得我和秦觀硯在一起合适麼?”
“你們簡直絕配。”林霜一臉嚴肅地說。
對于他的回答,沈亦懸并沒有為此高興,也沒有傷心,表情格外平靜,隻淡然看了他一眼,又望向舞池:“但我不覺得。”
他說的輕描淡寫,又十分肯定:“他不愛我,我也不愛他。”
林霜聞言愣住:“……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固執地問:“你為什麼那麼肯定他不愛你?你不愛他?”
“當初他出去上班被欺負,是你說心疼他,要他留在家裡享樂,自己每天起早貪黑地工作,你不愛他麼?”
“當時全家人反對他跟你的感情,他義無反顧和你結婚,平時那麼跳脫一個人,安安分分留在家裡,社交都斷得隻剩你我了,他不愛你麼?”
沈亦懸在此之前從未回憶起與秦觀硯結婚前的事,聞言總算有了些畫面,但是這隻會讓他更加懷疑。
他皺眉:“不是……不對。”
沈亦懸想說些什麼,奈何怎麼說都不對,他幹脆閉上嘴。
林霜卻像是個炮仗,開始了他的愛情解析:“你不應該這麼想,這完全是對你們感情的侮辱,我親眼看着你們從學生時代走到現在……”
“你比他大五歲,他剛成年就跟你在一起了,結婚年齡一到就和你結婚,你為他辦了那麼大的婚禮,請了那麼多人祝福你們的感情……”
沈亦懸聽得有點頭大,覺得林霜在扯皮,但他又找不出證據。
“你們之前備孕,他那麼辛苦想為你生一個孩子,想和你擁有……”
“打住。”沈亦懸大驚失色地看着林霜,“他是男的!”
林霜大約也是說懵了,聞言摸了摸鼻子,說:“說岔了,懷孕這事兒是我的其他朋友。”
“總之,為什麼莫名其妙說這些話,你難道要跟他離婚麼?”
這話算是說到沈亦懸心坎上了,他凝重道,“有這個打算,我覺得我們不太合适,就算不離婚,也先分開一段時間。”
“不行,不可以分開。”
“為什麼?”
沈亦懸問出口,下一刻,他便閉上了嘴。
“不可以分開。”隻見剛剛還滿臉擔憂苦苦勸說的好友,此刻面無表情眼神空洞,深色的瞳孔一眨不眨地盯着沈亦懸,嘴唇一張一合,僵硬又癫狂地重複:“你們不可以分開。”
他像是隻會說這一句話了:“你們不可以分開。”
沈亦懸聽着,明顯感覺到很多人在看自己,他擡眸,隻見舞池裡愉快舞蹈的人們都看了過來,表情和林霜仿佛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僵硬得像是面具。
沈亦懸環顧四周,冷汗直冒,察覺到自己被包圍,他的心髒砰砰直跳。
直到面前的調酒師端着一杯新調好的酒,大力地把酒杯放在沈亦懸面前。
沈亦懸聽見酒杯撞在吧台的清脆響聲,又聽見調酒師彎下腰,用同樣冷漠漆黑的眼眸看着自己。
他低聲對沈亦懸說:“你們不要分開。”
就好像在說——我們不要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