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天無聊的高中生活,沈亦懸甩了甩昨晚洗了但還沒幹透的校服,給自己套了件白T恤,拎着半濕的校服出了門。
生鏽的鑰匙被揣進兜裡,沈亦懸背着書包,去附近的早餐店買了六塊錢的早飯,在餐桌上慢條斯理地吃完,才開始向學校進發。
半個小時後,沈亦懸到了學校門口。
手裡的校服還沒幹,校門口恰巧正對太陽,七點的太陽着實漂亮溫暖,距離上課還有半小時,他幹脆站在原地晾了會兒衣服,順便留了個存檔點,随後晾了二十分鐘的校服才進學校,踩點進班。
班裡人早都坐滿了,嚴明枭和他一個班,今天倒是來的很早,手上纏着紗布,一言不發地坐在座位上,眼神惡狠狠地盯着姗姗來遲的沈亦懸看,像是要化身餓狼,預備着一口将沈亦懸吞吃入腹。
“哎,你們知道麼,隔壁班那個叫方秋的貧困生昨天半夜在學校門口自殺未遂!”
“卧槽,真是個特大新聞……他還活着麼?”
“哎喲,活着呢活着呢,保安半夜巡查查到了,不然怎麼叫自殺未遂呢,但是也半死不活了吧,聽說在ICU呢。”
方秋是誰沈亦懸并不在意,聽這一耳朵的八卦就跟沒聽一樣。
他在男男女女們的八卦聲裡坐到位置上,與此同時,前排的同學在他坐下的瞬間,默默把凳子往前挪了下。
刺耳的聲音響起,沈亦懸這才發現,這聲音格外的突兀,原來是周圍人的聲音都停止了,不約而同地看向了他,才會顯得這道聲音太突然。
沈亦懸挑眉,“看什麼?”
同學們露出各種複雜的眼神,又瞅一眼嫉惡如仇的嚴明枭,立刻眼觀鼻鼻觀心,轉頭繼續聊天了。
見狀,沈亦懸“啧”了一聲,看向瞪着他的嚴大少爺,心想嚴以摯大概把他昨晚的話聽進去了,特地教訓了下他那又蠢又壞的兒子。
希望這小子以後離他遠點吧。沈亦懸心想。
早自習開始了。
每天的早自習都是不同老師來上課,這一次是語文課,課代表收了沈亦懸的作業,抱到了講台,科任老師笑眯眯的招呼大家自習,落在沈亦懸身上的目光明顯變得冷漠。
沈亦懸倒也不太在意,拿起語文書看起了八百年前就背過的古詩詞和文言文,很多文言文他都不記得了,但再看上幾遍又能重新背下來。
忘記的東西再拎起來,也不過是時間長短的問題。
自習上到一半,教室門口突然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這人赤着腳,穿着條紋病号服,手裡握着輸液杆,就這麼安靜又頹喪地垂頭站在門邊,散落的長發下,一隻黑色的眼睛盯着教室内看了又看。
率先發現他的存在的人,是最後一排靠門邊的一名女學生,女學生早讀不認真,掏出口紅抹嘴唇的時候,手滑把口紅掉在了地上,滾到了門邊,無奈彎腰去撿。
結果就這麼一撿,一擡眸,隻見一雙沾滿污漬和血液的青白色的腳站在門口,長而寬松的病号服堆在腳邊,輸液管長長一截打着卷垂落在地,輸送着透明的醫用液體。
女學生擡頭,看見一張虛弱蒼白的臉:“……”
她雖然沒出聲,但她的平靜反應已經驚擾了同桌,同桌的反應又驚擾了大半的學生,最後,全班都看了過去,然後竊竊私語。
沈亦懸屬于是最後一批發現問題的人,總算舍得從無比認真的閱讀狀态抽離出來,看向了門口。
昨晚夢中差點落入蜘蛛口中的可憐少年就這樣出現在視野裡,周圍的議論聲也逐漸清晰。
“不是吧,他不是在ICU麼?”
“他瘋了吧,居然從醫院跑出來了!”
“卧槽,學校保安什麼情況?這都給放進來了!”
班主任也發現了學生們的異動,終于從作業堆裡擡起了頭,皺眉起身來到後門。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她瞪大眼睛:“方、方秋!?你怎麼從醫院出來了?”
“老師。”方秋動了動腦袋,發出詭異的笑聲。
沈亦懸的位置就在最後一排,周圍的學生根本沒有再認真早讀了,他卻還低聲念着文言文,格格不入。
直到,門口那人叫了他的名字:“沈亦懸。”
他說:“老師,我……找沈亦懸。”
沈亦懸有些遲鈍地看向方秋,視線落在他脖頸上一抹淡黑色果凍球。
這顆果凍球隻差一點就完全融入方秋的身體,沈亦懸看着祂,有種祂也在盯着自己看的感覺。
沈亦懸知道,今天學生們八卦自殺的方秋就是這位,托了這位的福,他現在也可以确定了被這種吃情緒的果凍球融合是真的會死了。
如果那顆黑色的果凍球徹底融入方秋的身體,方秋大概昨晚就真的自殺死掉了。
不過現在,祂操控着這具剛從鬼門關回來的宿主找他是為了什麼?
“什麼?你找誰?”此刻,科任老師還有些蒙圈。
方秋還是那副淡淡的表情,笑容平靜得像是從沒進過ICU,“我說,我找沈亦懸。”
他把“沈亦懸”三個字念得格外重,笑容越發詭異,這根本不是一個正常人能做出來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