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兩間客房。”
一頁書掏出錢銀,放在櫃台上。
記賬的小二往他後面瞅了瞅,“客官是要等什麼人嗎?可否把樣子說下,等他來我好告訴你。”
一頁書搖搖頭,“無須等待。”
身旁的楚天行收回了半份錢銀,說道:“昔時你我同眠于船上,今日不過是同住一間房,好友是嫌棄我了?”
然而是一頁書早已習慣了獨處,百世經綸的路上,注定風霜,所以很少跟人親密。
更别提抵足而眠了。
楚天行剛剛隻是随便一說,沒想到他好像真的在思考一樣:“好友,吾是說對了嗎?你果真嫌棄楚某了?”
“晚上吾需誦經。”
“楚某也愛聽的。”
一頁書便不再執拗,拿回了半份錢,改為一間房。
等他走後,小二楠楠自語了一句:“好一個金和尚,一看修為深不可測。就是神智不太清楚,怎得跟空氣講話?”
這晚,他們剛在樓下吃了飯,迎面就遇上了幾位熟悉的面孔。
“一頁書大師,許久不見。”
绮羅生率先折扇行禮,他們還是在他白發時相見過,波旬之亂結下的情誼,一頁書未忘。
“北狗,绮羅生,别來無恙。”
一别多載,再見時,都已經染了陌生的氣息,好在循着那記憶深處去,總歸能想起。
如一旁的楚天行。
一頁書不自覺的看過去,沒想到北狗還和他打招呼。
“開船的?酒量有他好嗎?”
北狗呶呶嘴,示意他看一旁的绮羅生。
“楚某隻和好友對飲。”
楚天行收好自己的酒壺,有意不讓他們看見。
而一頁書卻驚訝他們竟然能看見不在人世的楚天行,想來這其中必定有什麼因果。
故等楚天行熟睡以後,他将佛珠放在他耳旁,自己找到了北狗的房間。
見他們燈火通亮,桌上還泡好了香茗,一頁書心中明了,就直接開口:“你們都知楚天行之事?”
“他現在隻是一縷執念。”
北狗說着,從中掏出時間懷表,绮羅生順勢将二人此行的目的告訴了他。
“時間的錯亂嗎?”
一頁書心中了然,怪不得隻有這幾人能看見楚天行。
“日芯讓他重新獲得了人世的時間。”绮羅生道,“若是他執念已去,日芯自會歸來。”
“楚天行之執念,是吾嗎?”
“是寄昙說。”北狗強調。
“哎。”绮羅生拍拍他胸口,“一頁書與寄昙說,本就是一體。”
北狗動動鼻子,算是同意好友的說法。
一頁書卻為難起來:“吾并無寄昙說的記憶,也無法給予他任何回應。”
北狗見他像是十分煩擾的樣子,不禁笑了笑。
“北狗,我們雖袖手旁觀,但好歹不能傷了人心。”绮羅生小聲在他耳邊低語,“想想辦法。”
畢竟是時間之子,而且大多時候出其不意,绮羅生覺得他應該會有辦法。
“何須我們想辦法?剛剛你說,一頁書與寄昙說本是一體,那還需要什麼記憶?”北狗道:“隻要你在,他就沒有遺憾。”
這話讓一頁書心神一定,這段時間的疑惑像是找到了突破口。
“二位,那你們口中的日芯回歸,是否楚天行也将離開人世?”
“嗯,沒有錯。”北狗告訴他,“日芯歸,縷魂回,同樣道理。”
“百世經綸已懂,多謝二位解惑。”
一頁書謝過二人以後,轉身回了自己房間。
沒想到楚天行已經閑散一覺,醒來見他不在,多有慌亂。
“老昙!”
楚天行不知怎的,竟是拉着他看了又看,最後沒忍住将人抱在懷中。
經過剛剛北狗與绮羅生的解釋,一頁書大抵已經明白事件始末,便不再拘禮,轉而用安慰的語氣對他說:“剛剛與人叙舊,離開了一會兒。”
楚天行還沒來得及跟他講,自己重回人世那幾天,拼命找人找不見,如今見着了,若是再分離,心中定是難忍的疼痛啊。
次日,天大亮。
想不到樓下客棧似乎已經熱鬧起來了,老闆在使喚店小二:“歪了歪了!你這沒睡醒瞧哪兒都是床闆是吧?”
說着不解氣,還抽了店小二一腿。
店小二委屈,自己确實早起幹活,不夠睡自然是看啥都是床闆,但礙于老闆的小肚雞腸,他還是耐心的看準了方向,把大紅紙往上面一貼。
“哎,這回眼睛長對了。”
店小二總算松了口氣,在這寒冷天裡後背都出了汗。
一頁書才想起來,今日已經是小年了。
隻見客棧也煥然一新,桌上貼了紅紙,牆上貼了對聯,就連櫃台和酒壇子,都得了個大大的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