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蕭文廣看來，李青棠的舉措是無比愚蠢的，沒有誰會在敵人還在場的時候戳破敵人的陰謀，況且還是在未必有把握的情況下。

可李青棠說了，楊闊和五先生都愣住，同蕭文廣一樣，誰也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既然話都說到這一步了，五先生也沒了裝模作樣往石碑下走的必要，他折返回來連帶着那些準備往石碑下走的人們也折返回來。

“李大人，你怎麼發現的？”他倒來的實在。

李青棠微微笑：“猜到的。”

“猜到的？呵，李大人倒當真聰慧。”

李青棠沒從這話裡聽出半句誇她的意思：“過獎了，也隻不過是楊闊觸發機關，導緻那些飛箭從石碑下飛出，要知道女鞑族的石碑下從來不會有這些。”

“不會有這些？”五先生似乎有些意外。

李青棠解釋說：“是啊，他們歸于天地，故而無需這些暗器，至于他們是否害怕盜墓者，這個我也不清楚。”

“原來是這樣……”五先生看向楊闊，“所以從一開始你就在騙我？”

楊闊：“我說了，這是我的家。”

“你的家？”五先生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你的家，你是花朝人，這一點無論你在這地方住多久都改變不了，你以為這裡的人會真正接納你嗎？他們的祭司死後他們連替你說句話都不敢，更遑論跟着你反抗，你啊，真是太好笑了。”

楊闊不以為意：“至少我找來了人。”

“她？”五先生指着李青棠，言語之間多有不屑，“你問問她今朝幾歲，在朝中幾年，花朝律法背熟了嗎？上下關系打通了嗎？一個乳臭未幹的毛丫頭也敢跑來插手貴人們的事，你以為她救得了你？殊不知她連她自己都護不了吧。”

“為何？”李青棠問到，她有些無辜狀，還帶了些裝出來的天真，“我為何護不得自己？”

“你還不明白嗎？”五先生被李青棠的天真引笑，“你是真不知這一路上多少人想殺了你，還是不明白你到底擋了多少人的路，公主殿下，我說重華錦甯公主殿下，你的歸宿應當在花山，而不是在此處，回去吧。”

李青棠鼻孔出氣嘲笑五先生比她還天真：“實話實說，我也想回去，可父皇不答應啊，不但不答應，如今我位居此也都是父皇擡舉，不如你替我向父皇說說，讓父皇放我回去吧？如何？”

見五先生不說話：“或者，咱們兩個來說一說眼下的情形，你的主子應當是皇城裡邊的，你家主子要殺的人是我，而你的目的是那些屍體，我是你們主子的絆腳石，那些屍體是你的霹靂雷，倘若能借這地方一石二鳥，豈不美哉，可偏偏出來一個楊闊。”

楊闊往李青棠身邊走了兩步：“那些災民确實是災民，我在離此處不遠的地方遇上他們，彼時他們要打家劫舍，落草為寇，我說能帶他們找到一條活路，他們便跟我走了。”

“你的活路是指我嗎？還是指殺了五殿下，以他的人頭去換一口飯？”

楊闊比五先生還實在：“都有，起初我等了兩日，算日子您不是過去了，就是不來了，故而沒了念頭，不想誤打誤撞碰上了。”

“他們的妻兒呢？”

楊闊抿抿嘴：“沒有妻兒……也沒有破廟……”

沒有妻兒，也沒有破廟，所以杜熙的話楊闊知道是假的，但李景谌又是怎麼知道杜熙受傷的？殺手是李景谌找來的？明月堂的殺手在此處，這個五先生也在此處，他們不會不知道彼此的存在，那麼，五先生也是李景谌的人？

不會，他剛剛可看着不像要放過李景谌的，甚至逼着李景谌露出身手，故而隻有兩個可能，其一，李景谌派人跟着杜熙，這個也不太會，畢竟杜熙的輕功很強，能跟上他的人，李青棠不覺得李景谌身邊出現過的這些人裡會有，即便暗中的她不曾見過的，想要跟上杜熙而不被發現也都太難了。後來還有紅尾，更不可能。

那麼其二，有人和李景谌合謀，将杜熙受傷的事情告訴了李景谌，但這個人同時想要除掉他。

“你還騙了我什麼？”李青棠問楊闊。

楊闊搖搖頭：“沒有了，真的沒有了。我是花朝人，但我來此地已有些年頭了，去年做過一些事情，但從未傷害過這裡的人，再沒有别的了，大人，真的沒有了。”

那麼幻萼的事情就不是楊闊。

但眼下是不是應該想一想到底是誰想殺她呢？

看看李景谌的馬車，李青棠心中死一般的沉寂，真是好一出同胞親情啊。

沒了秘密，那就隻剩下動手了。

周遭的人群裡有一小撮是五先生的人，剩下的都是女鞑族幸存的族民，可能是因為有了李青棠撐腰，他們也都有了反抗的意思，有人帶頭就有人附和，一個兩個三個往李青棠身後繞。

五先生絲毫不見慌張，像是成竹在胸，早有準備，隻見他拍拍手，從石碑下的洞口處湧出來十數人，個個佩劍，身形利索幹脆。

遭了，中埋伏了。

李青棠朝五先生拱拱手，請蕭文廣前來鎮守，她則退到李景谌馬車旁揚聲道：“五殿下，救命啊，人太多了，打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