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谌也算是個人,在芊蓉不解又追悔之時,他竟然大大方方地勸到:“山野來的丫頭,誰知道從小吃什麼長大的,身邊還有那個神神叨叨的許司一,你的毒或許淺了,或許被識破了,殺人嘛,總有失手的時候,但這次隻有你心中應當有個數,下回就該看着她喝下去,等她死透了再回來,你說呢?美人兒。”
芊蓉小心翼翼蜷在李景谌懷裡,嘴上應着,也隻是嘴上應着:“奴知道了,殿下,殿下您說她這是做什麼呢?”
“誰知道呢,發覺你要殺她,心中害怕,收買人心?那些都是我的人,随她去,我看哪一個敢救她。”
芊蓉問李景谌:“那……還殺嗎?”
李景谌一聽瞬間起了興緻,他歪頭看芊蓉,笑出聲來:“你不是蠢的人,這時候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你比我清楚,我之所以讓你去找她是為了探探她的虛實,殺她這件事明着暗着沒差,她身邊是天兵天将,咱們也暗不了,反倒是這樣明說了,或許還會給她和她身邊的人心中埋下一根刺,折磨着,多好。”
芊蓉笑着,卻一句話說不出口。
“等到了陳州吧,近來二哥他們不與我聯絡了,我難得自在,就讓我自在幾日,萬一二哥他們要在我身上打什麼主意,我也好應變呐。”
芊蓉恢複如常,跪在李景谌身後替他揉捏肩膀。
李青棠的銀子不是發不完,她發銀子也沒别的什麼緣由,蓋因她需要一個由頭,讓李景谌暫時放棄對她的殺意,她是不了解李景谌,但芊蓉了解。
“就這麼算了?”許司一很是不平,“他要殺你,你還能坐的住?還有那個芊蓉,你真相信她的話?”
李清潭歪着身子看紅尾處理掉芊蓉用過的茶具坐過的蒲團:“信啊,她說李景谌要害我,我信,她說她告知我是因為她想活,我不信,她來告知我這件事李景谌一定是知道的,否則她沒有親近我的借口。”
“那,你是說她……”
“兩頭騙呗,我也幹過這樣的事,這需要好好思量,要權衡兩邊是不是會有對上的一日,是功成之後便罷了,若是功成之前,那将很緻命。”
“可是,一路走來你處處不肯讓别人花錢,再這麼發一發,咱們快沒銀子了,其實我還是不明白你為何要給他們發錢,想讓李景谌知道你還活着,你出去走一走便好了啊。”
“我不能出去,我要讓他想着,想我是不是真的被下了毒,是不是真的無事,隻要他看不到我,隻要你在我帳子裡,那他就不踏實。至于發銀子,我也想不明白,就是忽然想發些銀子。不過你說咱們快沒銀子了,這件事好做,杜公子很快就會來支援的。”
許司一問:“你在信裡寫了?”
“沒有,但我猜他知道我會需要錢的,會吧?會知道吧?”
“鬼知道他會不會知道……”
“會的!”
許司一和杜熙的聲音撞在一處,一個不知信不信,一個笃信不移。
李青棠指着杜熙對許司一說:“你瞧,杜熙說了會那就一定會。”
杜府的鴿子一飛就是兩日半,而兩日半後他們終于到了陳州,一路走來,越是往南見到的人們的日子越難過,快進陳州的時候李青棠甚至覺得他們的馬車在這地頭田間村落裡穿行就像是皇帝的禦辇來了,奢貴無比,這樣的差别讓李青棠甚至有些擡不起頭來,她不敢往外多瞧,隻怕是人在盯着她看,馬車上的帷帳扯下來都要足夠他們一年上下做衣裳。
“蕭将軍,大人請您過來一趟。”杜熙來請蕭文廣,李景谌身邊的人自然也聽到了,李景谌在馬車裡有沒有聽到不甚要緊,隻是他們的車沒有停下來也沒有問什麼。
自從那日在河邊叙話,連日來蕭文廣和李青棠都很少說話,發銀子第二天早晨蕭文廣問過這件事,之後便沒再說什麼了。
“怎麼?”
“蕭将軍,我想先下車走走,您看可否幫忙打個掩護?”
“你想微服私訪?”
“是。”
“這……你要帶誰去?”
“帶誰都惹眼,我自己去。”
“你……”
“放心吧,蕭将軍,我不會有事的。”
這顯然是李青棠和她身邊的幾個人商量過了的,否則他們不會同意這麼放任她一個人前往。
紅尾還在駕車,杜熙跟在一旁晃晃悠悠,許司一坐進李青棠的馬車,其他人似乎沒什麼察覺,當馬車駛進長街,兩旁站滿了人,應當是來歡迎的吧,可他們臉上卻看不見一絲一毫的笑意,反而顯得格外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