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舟稍稍側身,避開了。婦人收回手,覺得無趣,指着别墅後面的一個小房子,“她在那,你去吧。”
陳舟禮貌地對她道謝,然後和瞿川一起走向那矮房子。可剛走到門口,瞿川突然感到了冷,和溫度沒關系,而是一種透骨的冷。
他一把拉住陳舟,“等等,不對勁。”
“怎麼了?”
“這裡陰氣很重,怕是有什麼别的東西。”瞿川沉聲到。
陳舟看了一眼矮房,“陰氣,鬼嗎?”
瞿川沒回答,而是說到,“就算不是鬼,也是些招鬼的東西。進去之後,别亂動,等我試探她幾句。”
陳舟卻攔住瞿川,“瞿大人,我多問一句,姚春能不能看到你?”
“她是我要收的靈魂,當然看得見……”瞿川說完,突然想到了些什麼,他轉過頭看向陳舟。
“怎麼了?”陳舟問到。
瞿川移開視線,“沒事……那個,姚女士雖然捅了你一刀,但她已經是将死之人,你可别亂來。”
他要說的明明不是這個。可陳舟隻是笑笑,“我知道了。”
“你敲門,我碰不到。”
陳舟于是曲起手指,在門上輕輕敲了兩下。
門應聲而開,有個女人披散着發,探出頭來,便是姚春了。她先是看到瞿川,然後看向陳舟,看陳舟的眼神很平靜,已經被消除了記憶。
“你們什麼事?”姚春的聲音雖有些嘶啞,卻和她的眼神一樣平靜。
怎麼看,都和在醫院裡捅刀的那個沖動的人,有些不同。
“您好,”瞿川一臉官方地笑着,“我是死神瞿川,您……”
姚春砰地關上了門。瞿川碰了一鼻子灰,他對陳舟笑笑,“沒事,很正常。你看着啊。”
瞿川擡起手,他的身體是透明,直接穿過了門闆。他接着擡腳,仿佛面前沒門一樣,走了進去。
裡面的陳設很簡單,一張床,一台電視機放在床前,窗邊有竈台。屋子沒有分區,一眼就能看盡。
但透骨的冷更明顯了。這屋裡很明顯沒有鬼,那就是什麼鬼物,邪氣逼人。
姚春偏過頭,看着瞿川,卻沒有什麼驚訝的神情。“你還真是死神。”
瞿川說:“是,能先讓外面那個醫生進來嗎?”
“他也是死神?”姚春問到。
瞿川随口編道:“他是我人間的助理。”
姚春沒有再問,走到門邊,把陳舟放了進來。
陳舟對她謝過,她也不理,直接倚在桌邊,點起了根煙,說到,“死神來了,看來我還是失敗了。”
“失敗?”瞿川也不詢問姚春,一屁股坐到人家沙發上,說到,“什麼意思?”
姚春隻是搖搖頭,從嘴裡吐出煙來,“死神,聽說你們能在人死前一天,幫他們完成遺憾?”
瞿川笑了一下,“你知道挺多。”
“我現在就有遺憾。”姚春看向他。
瞿川到,“你要想好,最大的遺憾,是什麼。”
“我想好了,我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殺了吳光那個畜牲。”姚春的語氣終于有了起伏,在說到這個人名的時候,她仿佛要把它咬碎。
瞿川和陳舟對視了一眼,瞿川到,“抱歉啊姚女士,根據我們的工作條例,不能殺人。”
姚春放下煙,冷聲到,“那我沒遺憾了,你們走吧。”
走當然是不可能走。瞿川很明白,很多人内心最大的遺憾并不是殺了誰,而是回到那個命運的十字路口,重新選擇一次。
三人沉默之時,陳舟突然說道:“姚女士,能允許我随便轉轉嗎?”
姚春擡起眼皮瞟他一眼,然後對他輕擺了下頭。陳舟再次禮貌地道謝,“多謝。”
剛要走動,瞿川拉住陳舟的手腕,低聲到,“你别亂動啊。”
陳舟拍了拍他的手,“我明白。”
姚春把煙放在煙灰缸裡鑽幾下,滅了。她攬了下垂在耳邊的頭發。
“肯定是吳光,”姚春狠狠地說到,“看來我還是沒能親手殺了他。”
瞿川大概厘清了思路:一個叫吳光的人,和姚春有過節,姚春要殺了他,卻被他反殺。瞿川有些驚訝,他看向姚春細弱的手臂,到底是什麼樣的仇恨,才值得拿命去拼。
吳光、吳明,瞿川嚼着這兩個名字,難道她老公和這個吳光有關系?
瞿川決定試探一下,“姚女士,我知道您老公剛死,我很抱歉。”
姚春低着頭,“嗯。”
“據我所知,你老公死于車禍,但不是意外,而是他殺……”說到這兒,他突然明白了。
這個深仇大恨,應該就是吳光殺了她丈夫吳明。
姚春果然沒什麼反應,半晌,才開口道:“我知道。”
“姚女士,這是什麼?”陳舟站在床頭櫃前,指着一個什麼工藝品,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瞿川走過去一看,忙往後退了幾步。
這哪是什麼工藝品,這個輛紙紮的白色貨車。他立刻用神力測了一測,陰氣并不是由它發出的,這屋裡還有别的東西。
“燒給我老公的,”姚春看着那張紙紮車,回答道,“他生前最愛開車了。”
瞿川明明記得,吳明愛開的是賽車,怎麼燒張貨車過去呢?
他便直接問了出來。姚春掃他一眼,淡淡說道:“沒錢,紮紙賽車太貴……這位先生,您在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