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老劉,老李老劉,我是趙交警。雲泉路這裡出了個車禍,我們勘察了一下,好像是人為。你們過來看一眼吧。”
高矮警察對視。
矮警察轉過身,對陳舟道:“小夥子,你也聽到了,前面路口車禍,我們要去一趟。這兒也快進城了,我們就送你到這兒吧。下次可别亂竄了啊。”
陳舟卻道:“救護車應該還沒到。我是第一醫院急診科醫生,勞煩兩位帶我過去,看看傷者還有沒有救。”
他說着,從懷裡掏出了第一醫院的醫師證——那醫師證上還有血迹,是陳舟自己的。他不動聲色地抹去,然後遞給警察。
兩個警察接過看了一眼,點了點頭。
傷者沒救了。
一到現場,瞿川就非常明白。因為他的好同事好朋友白瑞,已經站在車前。
車撞到防護欄,直接翻了過去,火夾雜着血,和姚春記憶中的車禍有瞬間的重合。兩邊交警和民警來來往往,不斷打着電話。
陳舟同樣看到白瑞,但他腳步不停,快步往傷者方向走去。傷者旁已經有一個警察,正努力做着心髒複蘇。
瞿川攔住他,提醒道:“陳醫生,沒救了。”
陳舟道:“有沒有救,都要救。況且他還沒死”
說完,便拉開瞿川的手,跪在傷者身旁,對做心髒複蘇的警察表明身份後,一邊讓他别停,一邊迅速為傷者檢查身體。
那傷者臉上糊滿血,别說是誰了,年齡男女都看不出。
可陳舟手裡的動作沒有一絲停頓,他快速撕開傷者衣服,将肉眼可見的出血點止住,又細細檢查起内髒。
瞿川看着他,無奈地搖了搖頭。問白瑞道:“老白,怎麼回事?”
白瑞從瞿川和陳舟出現,視線就沒離開過他們。直到瞿川拍了拍他,他才反應道:“死者名叫孟祁山,27歲,死因,車禍撞擊,出血過多緻死……不是,你怎麼還和那個活死人在一起?”
瞿川解釋:“我去天庭報告過了,他們處理周期要兩個月,所以這段時間,我得看着他。”
“你還真是,盡職盡責。”
瞿川看到白瑞似笑非笑的表情,給了他一拳,“想什麼呢,我真的是為了人間安定,誰知道他到底是什麼?”
“可他現在看起來,”白瑞再次看了救人的陳舟一眼,“隻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人類。除了沒心跳之外。”
瞿川隻想趕快結束這個話題,于是問白瑞道:“這個孟祁山,是意外死亡還是人為?”
說到這事,白瑞靠近瞿川,小聲道:“你看我背後那個山坡上,仔細看,有兩個帶帽子的人。”
瞿川擡頭,朝白瑞說的地方看去,果不其然,在樹的縫隙裡,看到兩個穿着黑衣、正蹲着的男人。
他們離得不近,位置又很隐蔽,再加上車禍現場一片混亂,沒有人注意到他們。
瞿川見那兩人正朝這邊看過來,忙收回眼神,又反應過來,他們看不到自己。
“是那兩人幹的?”瞿川問道。
白瑞點頭,“估計是了。”
“那他倆還站在那幹嘛?等自投羅網嗎?”瞿川道。
“孟祁山還沒死,估計是要看他死透吧。”
瞿川想,最近用車禍殺人的事情可真是不少。想到這裡,他忙問道:“車禍不是要兩輛車嗎?另一張車呢?”
他邊說,邊四處看。長長一條公路上,沒有其他出事情的車了。瞿川心一沉,那南蓮仙人不會還嚯嚯了别人吧。
就在這時,一個警察高聲道:“老李,你們快來,車的刹車被改過!”
送陳舟的矮警察三步做兩步地跑了過去。
瞿川朝白瑞投來詢問的目光,白瑞點頭,“是刹車的問題。”說着,摸出懷裡的表:時間差不多了。
陳舟頭也不擡,高聲問道:“警官,救護車還有多久能到?”
一個民警打了個電話,回道:“堵在高架橋上了,估計還要十分鐘!”
“來不及了。”白瑞說道。
瞿川看向陳舟,他知道陳舟聽見了。
陳醫生頭上起了一層薄汗,衣服、褲子、手上全都是血,頭發散亂着垂到兩側,動作卻絲毫不停不亂。
但哪怕陳舟再努力,還是能明顯感覺到,傷者的生命正在飛速流逝着。
白瑞看着表……五、四、三、二、一。
陳舟垂下手,看着孟祁山血肉模糊的臉,無助地跪到地上。
他明白,那顆心再也不會跳起來了。他用手機電筒最後檢查了孟祁山的眼睛,瞳已經散了。
瞿川走到陳舟身邊,拍了拍他的肩,“你已經努力了,陳醫生。”
陳舟閉上眼,沒答。
這時,一陣白霧升起,逐漸幻化成人形。是孟祁山的靈魂。
孟祁山失落地看向自己的屍體,又舉起自己透明的手,“還是,死了嗎?”
白瑞對他伸出手,“你的遺憾已經滿足了,孟先生,和我走吧。”
孟祁山看了看白瑞,又看了看自己的身體,道:“白死神,我這樣……父母會受不了的。能不能至少,幫我把我的眼鏡戴上?”
“你眼鏡在哪?”這話,是陳舟問的。
孟祁山有些驚訝,他注意到陳舟手上的血,隻有人能碰到人,便問道:“你……是人嗎?”
陳舟沒有回答,隻是複述道:“你眼鏡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