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老三打手語回道:“護士來過了,你大姐和大哥認不得去哪了,還沒來。”
那媳婦有些不高興,老公偏要趕着趕着過來,結果其他兒女一個都還沒來。
媳婦拉過男人,問道:“他遺囑到底立了沒?我們能不能分到老家那套房子。”
男人說道:“你先毛急,等我大姐大哥來了再說,還有這個醫藥費也是,麻煩啊。”
女人道:“我怎麼能不急?你過幾天就又要去婆羅多挖礦,萬一老頭子死了,我一個外人怎麼争?”
男人安撫女人道:“我不是把那塊藍寶石給你了嘛,你拿着藍寶石,可以換十棟老房子。”
女人眉毛一挑:“真的?那麼值錢?”
男人低聲說:“當然,不然怎麼給我寶貝?”
女人一笑,嬌羞地拐了拐男人。
這時,門敲了幾下,男人擡起頭,以為是大哥大姐,來人卻隻是醫生。
男人看到醫生端着病曆本進來,眉頭馬上皺起來。
那醫生走到男人身邊,問是不是蔡老三的兒子,男人點頭。
醫生說道:“蔡先生這個情況還是蠻嚴重的,你看這裡,他的肺部已經……”
“你就說,又要多少錢?”
醫生歎了口氣,“我們醫院治不好了,我建議你們轉院,去市區第一醫院、第二醫院都可以,我給你們聯系。”
“轉院?”
媳婦過來拉住男人,輕輕搖了搖頭。
醫生也不好再說什麼,“你們先考慮,和其他子女再商量一下。蔡先生要是再像昨晚那樣突然發病,我們也不敢保證救回來了。”
“昨晚怎麼了?”
醫生無奈地搖了搖頭,“蔡先生病情突然惡化,你們啊,一個人都不在他身邊。”
媳婦不滿嘀咕道:“那你們醫生不是在嗎?我們花錢不就是來請你們照顧人的嗎?還要我們看着,那要你們醫生幹什麼?”
醫生也是個好脾氣,懶得和她争執,收起病曆本,出去了。
瞿川在一旁,看出一肚子火來。他手一擺,把蔡老三的靈魂分離出來,床上的身體很快睡了過去。
蔡老三的靈魂看看自己的身體,擡手撓了撓頭,“這種我說話他們就聽不見了。”
瞿川道:“不是我說啊,老人家,你這都什麼兒女。”
“他們說什麼了?”蔡老三問道。
瞿川這才想起他聽不見,歎了口氣問道:“算了,大爺,你人生有什麼遺憾嗎?”
蔡老三聽他這麼問,有些不知所措,“這突然問這個我……”
瞿川提供了幾個思路:“比如,變成富豪、去哪裡旅行、再見一次什麼人……之類的。”
“這種說,我有好多遺憾,怎麼辦?”
“那我們換個思路。你生命隻有最後一天了,想幹點什麼?”
蔡老三笑笑:“哎呦這個,我也有好多事情想幹。”
瞿川也是老手,知道對于不同年例段的人要對症下藥,說道:“那我們先回老家看看?”
老人的眼睛果然亮起來,“好,回去看看。我老家在錘子山那片,有條小河邊上。”
瞿川一愣,錘子山他前段時間剛去過,現在那裡有個錘子的村子,早就被工廠承包了。
“這個太簡單了,”瞿川說道,“我們還是别浪費時間了。你想想,有沒有什麼特别想見的人,活着的,但是見不到的。”
蔡老三又撓了撓頭,“那就……我孫女吧,我小孫女,我可想見她了呢。但一直下不了床,她爹媽也不讓她來看我。”
瞿川點頭,“你孫女叫什麼名字,現在在哪裡?”
蔡老三如數家珍:“她叫蔡桂子,住在D市三北小區X棟X号。”
瞿川對蔡老三伸出手,一個響指,帶着他的靈魂,一起來到了孫女家門口。
瞿川隐去自己,隻讓蔡老三的靈魂顯形。
蔡桂子挂着巨大的黑眼圈打開門,看見爺爺後,先是一驚,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但半晌後,她還是揚起笑容,把蔡老三迎了進去。
“爺爺,您怎麼來了?”蔡桂子把蔡老三帶進屋,打手語問道。屋子裡昏暗,隻有書桌上的台燈亮着。
蔡老三沒答,用手語回道:“寫作業呢?”
蔡桂子點頭,給爺爺倒了杯水,蔡老三伸手要接,瞿川咳了一聲,“你碰不到。”
蔡老三于是笑着擺擺手,手語打得飛起:“桂子,我來找你是想問問,你想不想去遊樂園玩?”
蔡桂子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用手語問道:“爺爺,您說真的嗎?我爸要是回來,一定又要罵你……”
蔡老三想去拉孫女的手腕,又頓住,回到:“管他們的,走吧。”打完手語,他朝書桌指了指,“回來再寫作業。”
蔡桂子用力點了點頭,正要去拿鑰匙,卻聽見按打火機的聲音,下一秒,她和蔡老三都出現在了遊樂園裡。
遇到這種怪事,蔡桂子卻并沒有太驚訝,她好像懂了些什麼。瞿川看見她眼裡有淚,但很快就被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