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白大褂沒有說話,甚至沒有嗤笑她軟弱,無言地像死人比長得難看的狗熊螳螂還可怕。
在她涕淚齊流了好一會兒後,身上的太過敏銳的不适感逐漸消減了一點,耳邊轟鳴聲也逐漸消失。
“剛剛很不好受吧?‘二層啟發’就是這樣,我給你注射了抑制劑,現在舒服多了吧?”
周澄聽到有人跟她說話,聲音溫和,她勉強擡起頭,冷汗涔涔的額頭下被濡濕的碎發遮蓋的眼睛,模糊地辨認出了那個人。
那個為首的白大褂,俯下身子蹲在她眼前彎着眼睛看着她。
“我到底幹了什麼,讓你們這麼搞我?我跟阿九一丁點關系都沒有,他怎麼死了,什麼時候死了,死哪了,我真的一點都不知道。”周澄渾身幾進虛脫,“你們到底要問什麼?這麼折磨我?”
為首的白大褂美人忽然笑起來。
“你覺得這是折磨?”
“不然呢?”周澄擡頭看着她慘笑。
白大褂還是那幅溫和的面容,搖頭:“這是給你的恩賜。”
這下輪到周澄笑了。
把她折騰成這種死德行居然還“恩賜”上了?她可真是低估了焚場的惡心程度。
也是,她的确太過天真,認不清現實,即使看到了焚場Omega的淪落也沒有意識到這裡殘酷。
所有的壞事沒有發生在自己身上,就像隔岸觀火漂浮在空中,因為對這個地方沒有認同感,她下意識地沒有把眼前的一切當做現實,她甚至一遍一遍給自己洗腦,覺得自己能回去,而那份所謂的“希望”,“異能”、“法術”與“穿越”之間的關系,根本如同水中浮萍,無根無據。
現在這樣的希望可能也沒有了,她莫名其妙不明不白的,好像就要死了。
她從沒有像現在這樣,如此清晰的感到絕望。
那位喊着“恩賜”的白大褂,切斷了她的頭發、切割了她的皮膚組織、抽血,經過一系列采集化驗之後,所有的白大褂都離開了,椅子旁的玻璃罩重新閉合,綠色的氣體再次充斥周澄的鼻腔。
大腦皮層不知停歇地發出指令,神經細胞釋放神經遞質,一波一波的神經上的折磨像海浪一朝一朝向她拍打而來。
意識模糊中,周澄記起了自己的學生時光,不知道是老師課上一時興起的拓展,還是課下圖書館随手翻書留下的記憶,很久很久以前,在法自君出的封建社會,酷刑折磨通常分為5個的階段。
第一步,行刑方會對疑犯進行恫吓,告知她即将被施以酷刑。
第二步,他們會向她展示刑具,蒙上她的眼睛。
然後,施行酷刑。
最後,他們會再給她一次坦白的機會。
如果此時她仍吐不出他們想要的東西,就對她無限制地反複施行第三步和第四步,直到她認罪,或者死掉。
雖然不知道一個小黃書衍生世界有沒有曆史,但她怎麼也想不到,人類進步一千年,科技發展到義肢不僅能代替原裝器官,還能改裝大炮的時代,現代人類居然還能在刑罰上搞上複古了。
耳邊,她似乎聽到了為首的那個白大褂的聲音,她不知道是她快瘋掉出現的幻覺,還是她輪到了刑罰的最後一步,她聽到了那個人溫柔地問她問題。
“你叫什麼名字?”
“周澄。”
x的,怎麼這個都要問她,要她交代什麼趕緊問啊!
“阿九昨晚離開前給了你什麼東西?”
“腦機芯片,我真不知道這玩意幹嘛使的,我都賣了!”
悟了,原來是那玩意闖禍了,人果然不該貪财,不該在該休息的時候幹活。為了區區一百叫她這麼受苦,都怪阿九那個狗東西。
“……”那邊忽然沒有了聲音。
沉默的時間太久。
放置play已經完全讓周澄失去了理智,後脖子神經滋啦滋啦地過電,像沒了信号屏幕變成雪花的電視機,脊柱中段源源不斷地釋放疼痛和麻癢的訊号,眼前各種影像依次浮現,一會兒冒到工作打卡差點遲到,一會兒蹦到學校考試沒帶塗卡筆,各種片段,紛紛疊疊,仿佛失靈電腦裡放映的幻燈片。
“你還要問什麼,還要問什麼啊!我什麼都說了,我什麼都不知道嗚嗚嗚,我要回家。”
各種過于敏銳的感覺下,她覺得自己已經完全分不清虛幻還是現實,失去了理智。
“最後一個問題,”再次問起,聲音的主人仿佛冷漠了許多,“你是從哪來的?”
“地球,我是從地球來的,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地球?”那聲音似乎有些迷惑,片刻後問,“那是哪裡?”
“我家啊!我家啊!”
“你家?”
“對,種花東市三裡店罘臨區正田街道正田路口六口屯,”她的聲音充滿希冀,“你要送我回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