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丞霖看着沈岫快步走進巷子深處。
陸丞霖想幹嘛?
沈岫被盯的渾身不自在。她腦海中很快升起陸丞霖可能是為了來送自己這個選項,但還沒來得及往下細想,就發現樓道裡的感應燈并沒有如往常一樣亮起。
感應燈壞了。
失去視覺,觸覺便會額外強烈,年久失修的樓道散發出一股淡淡的黴味。
她打開手機上的手電筒,順着樓梯往上走。
隔着一層薄薄的防盜門,電視的聲音傳了出來。
沈嶽回來了?
梁姻在家的時候從來不會開電視。
沈岫扭動門鎖。
“這麼晚才回來?都幾點了還在外面鬼混?”
沈岫低着頭,努力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她去同學家輔導同學寫作業了”,梁姻主動開口。
“輔導作業?”沈嶽看着沈岫,“輔導作業你同學家長就沒點表示?沒意思意思?”
“沒有”,沈岫換上拖鞋。
“沒有你上趕着去給人家輔導幹嘛?”
沈嶽随手抄起茶幾上的木頭抽紙盒扔向沈岫,沈岫背着身沒看見,隻覺得腦袋一痛,随後紙巾散落一地。
“還是你談戀愛了?”
“是女生”,沈岫蹲下把散落的紙巾塞進盒子裡。
“你幹嘛?!你瘋了?!”梁姻趕緊過去一起撿紙巾,“我來吧我來吧,你趕緊進屋休息吧,要不要吃夜宵?餓不餓?”
沈岫搖搖頭進了屋。
還有作業沒寫完。
額間的鈍痛遲緩的襲來。
沈岫背靠着一層薄薄的門闆開了燈。
“你剛剛幹嘛?你瘋了?打孩子幹嘛?”
“别看電視了,影響孩子休息,趕緊睡吧。”
梁姻的聲音因為隔了一道門,所以變得沒那麼真切。
沈岫坐到書桌前按開台燈。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梁姻敲門,“頭沒事吧。”
“沒事”,話音剛落,沈岫感覺有什麼濕漉漉黏糊糊的東西順着頭皮流了下來。
很細,蜿蜒,鐵鏽的味道。
她伸手一摸。
是暗紅色的血迹。
應該是靜脈血,沈岫借着台燈的燈光打量着手上的血迹。
抽了幾張紙憑感覺按壓止血,沈岫單手拉開書包拉鍊拿出作業。
痛感變得模糊了起來。
沈嶽還在屋外和梁姻吵架。要是現在立刻就能下雨就好了,讓雨聲湮沒一切。
她看了下手機裡的天氣預報,可惜沒雨。
扔掉沾滿斑駁暗血的紙巾,沈岫開始先寫數學作業。
一旦開始解題,周圍又安靜了下來。
卡尼期裡暴雨遮幕,終年不休,而台燈是唯一一盞孤舟。
濕漉漉的雨滴滴在沈岫眼皮上,沁出一片冰涼。
是下雨了嗎?
沈岫在睡夢中迷迷糊糊的想到,她伸出手摸了一把,而後眯起眼睛慢慢睜開,遲緩的麻意從四肢百骸傳來。
竟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沈岫直起腰來,窗戶不知道什麼時候被風吹開,留出一道縫隙,清晨帶着薄霧的涼風習習而來。
四點四十六。
她看着手機上即将要消耗殆盡的電量給手機插上充電器。
翻了翻眼前的數學卷子,竟然隻做了一面就睡着了。
沈岫猶豫了幾秒選擇躺回床上。
為了能夠躺在床上好好玩手機,她特意買了一根2.5米長的數據充電線,充電線長到可以繞過一切障礙物。
她躺在床上攤平四肢,稍微緩解了四肢僵硬的不适感。
等到再一次陷入昏昏入睡之前,沈岫又突然驚醒——她忘訂鬧鐘了。
她摸過手機,給自己訂了一個九點鬧鐘,然後昏昏入睡。
這一次睡到八點自然醒,梁姻已經起床。
沈岫出去找吃的。
“沈嶽昨天淩晨就出去了。早上想吃什麼?我給你做還是出去買?”
“都行”,沈岫洗了把臉,清醒過來後又默默的飄回屋裡。
沈嶽不在家,那自己也沒有關門的必要了。
沈岫剛做完圓錐曲線的第二問,梁姻叫她出來吃飯。
沈岫夾起水煎包。
“我一會兒要出門,去郝欣然家。”
梁姻看着沈岫,“頭有沒有事啊?還疼嗎?”
“是不是流血了?暈不暈?沒腦震蕩吧?”
“沒有”,沈岫吃着水煎包。
“這是什麼?”梁姻站起來用手指準備扒開沈岫的發縫。
沈岫把梁姻的手拿了下來,“可能沾的床單上的什麼東西吧。”
“柚柚,你想不想住在姥姥家啊?”
梁姻自顧自的往下說,“當然如果住姥姥家的話上學就有些遠。”
“那你呢?”
沈岫打斷梁姻。
“我...還不知道呢”,梁姻哎呀一聲,“我要是去了,沈嶽肯定又要上門找了,好了好了,不說這些了。”
沈岫拿起桌邊的牛奶一飲而盡,“吃完了,走了。”
“就吃一個啊,不餓嗎?”
“夠了”,沈岫回屋對着鏡子側頭,應該是血沒擦幹淨,變成血痂凝固了。
撥開發絲,露出發縫,一道幹涸的傷口展現在鏡子之中。
應該塗碘酒、雙氧水、酒精還是自然風幹?
沈岫覺得自己腦子也變得遲緩了起來。
她看時間差不多了,換了身衣服,又以防萬一的拿了個黑色的鴨舌帽,背着帆布包出門,“媽,我走了。”
“晚上早點回來,别在外面呆太晚了。”
沈岫下樓,鴿羽灰的天空陰雲密布。
要下雨了嗎?
她踟蹰要不要上樓,又點開天氣,軟件上顯示多雲。
算了。
沈岫懶得拿傘,快步向拳館走去。
也許自己應該線上問診醫生,或者去挂号,也花不了多少錢。應該不用縫針吧,現在幾乎已經感受不到什麼痛感了。
沈岫行色匆匆,與一個個路人擦肩而過。
傷口的不适讓她整個人都鈍了起來,她沒發現的是,有一個尾巴,如影随形的跟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