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和明眼疾手快,喊出來的同時就又穩又準地接住了蘇淩的手腕。
隻是他剛剛接住就被蘇淩捏了一下,并不确定是蘇淩在制止他還是手腕不自主的顫抖抓握,但他的調子還是壓了下去,就聽見蘇淩說了聲“謝謝”。
那一瞬間的尖銳疼痛蘇淩其實很熟悉,就是有點擔心那刀萬一掉下去砸到這位溫少爺的腳,就有點傷及無辜。
上一次發作是他拿着暖水壺,裡面的水剛燒開,脫手砸到了地上,幸而他當時用左手打了一下壺,送到了一米之外才落地,這才沒給自己的雙腳來個燙傷。
倒是沒想到對方居然這麼敏銳,他在疼痛之中抽出了一點遊離到冷靜的思緒,像是一台精密分析的儀器。
這樣迅疾的下意識反應,深藏不露,但比這樣的反應更值得關注的是,現在是黑天,溫和明是怎麼能從他最細微的身體反應看出來他有所不适,且問題在于手腕呢?
溫和明三兩下把刀從有些痙攣的蘇淩手中掰開扔到一邊,其他人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事,趕緊圍了過來,生怕蘇淩是在跑過來的這一連串摸爬滾打中受了什麼重傷。
和上一次相仿的熱度源源不斷地從溫和明的手中傳到手腕之上,穩定持久,像是永遠不會枯竭。
在這樣的一個冬夜實在是太有誘惑力了,就像是誘拐着飛蛾奮不顧身的火苗,哪怕燃燒殆盡。
尤其是,雖然是因為舊傷留下的病根,但直接誘發複發的病因還是他這一天下來大規模的武打戲以及剛才在雪地中摸爬滾打。
每一次實打實的擊打對抗與每一絲一縷的寒意都是壘起的基石,直到超越堤壩警戒線,于是瞬間化作洶湧洪水,一發不可收拾。
蘇淩發覺自己實在是高估了自己的身體狀況,他本來打算覺得能挺到最後一場戲收工,回去再熱敷擦藥,沒想到現在功虧一篑。
他歎了口氣,對着緊張的其他人說道:“沒事,可能是剛才扭到手腕了,現在有些疼痛抽筋,不然等我一會兒,緩一緩應該能繼續拍攝?”
他平常雖然算是覺得事無不可對人言,但這種事卻不大願意對别人說。
他拿了片酬,拍戲就是他的工作,他努力做到最好是為了自己的口碑,但出現這種意外情況時,他不需要靠這些東西去獲得别人的憐憫。
每一個人都有着自己的立場,也沒有義務去為别人的苦難買單,劇組經費并不充裕,租下這裡作為拍攝場地也就隻有三天,今天是最後一天。
如果他今天不能繼續拍攝,就必須要挪到明天晚上,那麼就會增加開支,打亂劇組拍攝計劃。
對于這裡的一大半人來說,最關注的一定是他今天是否能繼續拍攝以及随之而來的麻煩和憂慮。
人之常情。
這種情況下,說出來難免道德綁架,為了人道主義,也必定會終止拍攝,讓其他人大半夜收拾留下的爛攤子。
果然,随着他說完最後一句,肉眼可見的是許多人松了一口氣,連凝滞的氛圍都變得輕快了起來。
“行,大家都休息一會兒,蘇老師你休息一會兒,要是實在不行也别硬撐,明天拍也一樣。”
“蘇老師你要不要跌打損傷的藥,我這兒還有?”
實在是一個十分友愛和諧的氛圍,可惜溫和明并不輕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