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使鄭平直起身,直視她,“公主何故深夜獨自離開驿館,不與我們知會?”
許文文心裡冷笑:瞧瞧,我氣還沒喘勻呢就來質問我。
“鄭使,我在自己的國土上,做何事需要一一告知你嗎?”
鄭平發出一哼,“您作為和親渚國的公主,我們需要掌握您的行蹤。”
盯着略顯渾濁的雙眸,許文文知道這個老頭不太好擺平,慢慢走向他。
“鄭使,我需要告知你,此刻是在廉國的土地上,我是廉國的公主,雖是和親,你也需要向我行禮叩拜,從前念你年紀大免禮了。”
許文文悠悠走過鄭平,甩甩衣袖,嗓音森冷異常,“不過剛才你對我無禮,特權就免了,今後,你、還有所有渚國的使者見到我,都要行全禮。”
鄭平沒想到她會這樣說,當即轉身,面露震驚,“你!你竟然敢對渚國使者無禮?!”
許文文也回頭。
瞧見鄭平的胡子氣得一鼓一鼓。
她忍不住輕笑出聲。
看來戳到痛處,老頭生氣了。
“哼!”鄭平見她笑,憤怒之色躍然出現,“使者免禮是自古以來的,你一個小小公主怎敢改變盟約?!”
“盟約?!”許文文笑聲更大,“你好意思提這個詞?你們渚國先撕毀盟約,現在好意思提盟約?!”
鄭平臉色頓時變得難堪。
許文文盯着他,冷冷道,“你們可以不守盟約,廉國自然也可以。”
“鄭平,要麼你老老實實對我行全禮,要麼就遵照盟約,退回廉國的城池,并且讓潘淩親自入京給陛下謝罪!”
此話一出,不光鄭平及剩餘渚國使者,在場的所有人都驚呆了!
誰都不會想到,出逃的公主回來後竟想變了個人似的。
皇帝軟弱求和送公主,都不敢提及讓渚國退還城池之事。
公主卻敢借着行禮之由,逼着渚國使者二選一。
行全禮,意味着向和親公主低頭,變相是對廉國皇帝周密低頭。
不行禮,誰又敢做主承認退還城池這樣天大的事?!
鄭平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指着她的手指不住哆嗦。
他也沒想到周春梨會說出這樣的話,一時間怒火上頭,胡子倒立。
寂靜無聲。
衆人目光聚集在鄭平身上。
都想看看鄭平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廉國的士兵和送親官員不時把視線投向負手而立的公主。
衫裙沾染着泥土,發髻淩亂,珠钗不在。
額頭還有杯盞大的傷口。
鮮血凝固。
臉色蒼白。
雖狼狽,卻氣勢斐然。
敢說出讓渚國退還城池,光是這一點就足以讓她散發光芒。
猶如炙熱驕陽,灼灼燃燒。
許文文觀察衆人的反應,心中暗暗一喜。
本來沒由頭對渚使發難,結果自己撞了上來。
這下子不把握住,都愧對這些年讀過的書!
她适時逼鄭平,“渚使可要仔細選,在場有我廉國官員将士,還有你渚國迎親使,你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代表了你國皇帝潘淩的旨意!所有人都會見證你的話!”
鄭平額頭滲出細密汗水。
衆人視線同時落向他,年邁身體不住輕顫。
他想不到廉國的公主竟會在這樣的場面給自己下不來台,甚至還抵上了陛下潘淩的面子!
終是吃過的鹽多,他憤憤甩手,不屑道,“公主殿下休要胡言!兩國之事豈是你我可定的!剛才臣無禮,還望殿下恕罪。”
說着,他深深躬身,雙手拘禮高高舉過頭頂。
姿态非常恭敬。
目光随即轉移到許文文身上。
她眯了眯眼:老頭果然有些本事。
不正面回答問題,先是剝離我和他不能定奪國事,後又給我道歉,算是給足戰敗國公主面子。
如自己再糾纏下去,倒顯得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