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着她,提防的神色出現一絲松動。
刀卻沒動,一直緊貼着她。
大滴淚珠不由自主地從眼眶滑落。
一滴。
一滴。
又一滴。
沒有一點點聲響。
很快淚痕遍布滿臉。
“潘姐姐……怎麼會死呢……”她不顧脖子上的刀,喃喃着向前邁入,眼神很是空洞。
潘奕連忙松了松,跟着她腳步一同挪動。
“月餘……三十天……三十年……”許文文腳下發軟,直挺挺跌倒,撲通一聲。
“才三十年啊,潘姐姐你怎麼不等我……”
一股刺痛從心口蔓延,飛速侵襲至全身上下。
“不會的……”許文文抽噎着,像是想起什麼,猛地抓住一層龍袍下擺,“你一定是胡說!我走時她才二十六歲,就算三十年也真是老當益壯的時候!”
潘奕感覺下擺劇烈搖晃,銀刀停在了半空。
“不!不可能死的!”她無意識搖頭,“你帶我去!我一定要親眼見到才會信!”
“我不會帶仇敵去的。”潘奕幹脆直接拒絕。
“仇敵?什麼?不,我不是!我不是嚴化!”她驟然起身。
銀刀刀尖正好劃過她喉嚨。
一股細細鮮血頓時噴湧而出。
潘奕不禁一顫。
她卻像沒察覺似的,雙目泛紅,雙手再次齊齊抓住潘奕衣領,“我不是嚴化!”
聲音十分刺耳,像是從心底吼出來的。
如此近的距離,潘奕耳膜嗡鳴,抽泣聲都遠了幾分。
“我是青藍啊……潘姐姐……”她忍不住把臉貼在潘奕胸前。
潘奕感覺前襟很快地濕了。
殿中彌漫着淡淡的血氣,哭泣聲根本無法壓制。
外面巡視聽見裡面異常響動,輕敲敲門,“陛下,您還好嗎?”
潘奕聽到青藍二字,臉色刷地變白,露出不可思議,“你是神女青藍?!”
“我是,我是啊!我不是嚴化!我要見潘姐姐!我不信她不等我就離開!”
皇帝低頭凝視,面色更差,對着外面幽幽道,“擺駕泉靈宮。”
“神女青藍,終于回來了。”潘奕輕吐氣,神色也沒半點輕松。
“神女,我父皇殡天前向我交代過你。”
許文文立馬擡頭,眼神裡滿是骐骥,“潘姐姐說什麼?!”
“父皇說您終有一天會回來的。”
殿外又回道,“陛下,已準備妥當。”
潘奕一伸手,“請。”
許文文擦擦眼淚,有些茫然。
“父皇的排位安置在泉靈宮。”
泉靈宮不遠,卻也有軟轎侯着了。路上,潘奕和她說了這些年人間的事。
月色清幽,潘奕嗓音比潘淩少了些戰場厮殺出來的銳氣,多了幾分平和。
“我隻在小時候見過你一兩次,但父皇提起你時,贊不絕口。”
潘奕瞄了她一眼,“勇猛、機智,迅速,這是父皇評價你最多的幾個詞。”
許文文目光灼灼,“然後呢?講重點!”
“你一直以廉國女帝周春梨的形象存在于人間,但父皇說那不是你真實的樣貌。”
“統一大小數個國家,唯獨放過了渚國和達裡穆沁。”
“渚國是我父皇統治,達裡穆沁則是彩雲可汗,據說那是你額各其,也就是姐姐。”
“烏倫珠日格?!”許文文瞪大了眼睛。
“沒錯。”
烏倫珠日格翻譯過來便是彩雲的意思。她一時間震驚不已。
“世界竟然變化這樣大!”
潘奕沒接話,身體随着軟轎搖晃,“雖女帝周春梨一直在,但父皇見過你幾次後和我講,真正的你不在,不知道去向何方了。”
“父皇擔心是嚴化做的,急命甯太妃容太妃和劉道長尋找。”
“三人多次搜尋無果,父皇很失落,設法聯絡了達裡穆沁的彩雲可汗。”
“回來的消息不盡人意,”潘奕歎氣,“那邊也沒有神女你的影子。”
“你似乎……從這個世界消失了。”
許文文啞然。
按推測來講,這時候自己應該是被關在仙牢中。
仙牢中記憶不多,劇痛下好似一眨眼,一黑一白,月餘就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