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耳邊隐隐約約回蕩着曾祖母三個字，拂動衣衫來到泉靈宮。

這裡是安放列祖列宗靈位之地。

推門闖入。

原本一個牌位的案幾上，擺放了三個。

中間的寫着潘淩，左側則是潘奕，然後是潘卓。

“她們……她們……”許文文臉色頓時煞白。

達裡穆沁的所見加上這裡的靈位基本說明了心中猜想。

自己又錯過了她們。

徹底與她們再無相見的可能。

淚水瞬間奪眶而出，眼睛發澀，“不……怎麼會這樣……”

手指用力抓着桌角，指節泛白，淚水不停滑落。

“我才離開不到一天……也隻有一年啊……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不可能！我不信！一定是在和我開玩笑！”

她飛身而起沖出泉靈宮，飛向空中。

轉瞬回到許國。

遠遠地，她便瞧見宮中花園中那抹蒼老的身影。

老婦人步履蹒跚，頭發全部白了，背有些彎，坐在亭子裡望着花海。

身邊沒有侍從相伴，露出幾分落寞。

許文文落在她面前。

渾濁蒼老的眼珠轉動了一下，老婦人對着空氣輕聲說，“青藍，你回來了。”

正是周春梨的軀殼！

許文文倒吸口冷氣，“你，你怎麼能看見我？！”

老婦人答，“你離開近百年，殘留體中的靈力控制着我的行動，周春梨偶爾也會回來看望我。”

“什麼？！百年？！”

“是啊，”老婦人眼中緩緩流淌出淚滴，“百年前，甯妃提出那法子後，你當即決定尋找嚴化。”

她語速慢又輕，“可誰知你離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

“唉，甯容二妃和我的魂魄滿世界尋找你的蹤影，都無所獲。”

“她們有個猜測，你可能去了仙界。”

許文文一顫，淚水不斷。

“可誰有本事去仙界呢？”老婦人歎息，“她們隻當你是從仙界來，又回仙界去了，把我們都遺忘了。”

“不……我沒有！”

“好在嚴化百年間未出現，人間還算安甯，沒幾年，達裡穆沁那邊傳來消息，彩雲可汗回了長生天，甯容二妃年紀也越來越大，先後離開。”

“潘奕活到了七十，把皇位傳給女兒潘卓，世界甯靜了幾十年。”

“沒想到渚國又起内亂，潘卓在生育第四個孩子時被謀殺，皇位落在了右将軍之手，幾個孩子也慘遭殺害。”

許文文咬牙，“什麼！！！竟然敢篡位？！”

“我得知消息後立馬派兵去，殺了右将軍，當時潘卓第三子正在我這裡，才逃過一劫，我便輔佐他重登皇位。”

“彩雲可汗歸天後，她大兒子繼承了可汗之位，現在的可汗是她的曾孫。”

許文文呆呆望着周春梨的軀殼，心中複雜無比。

從來沒想到這一去竟然又是永别，時間跨度達到了驚人的百年。

“我……我看到了她的曾孫……”她喃喃着，回憶起手戴扳指男人的模樣。

“青藍，”老婦人歎口氣，“這次你要待多久？我快挺不住了。”

許文文趕忙坐到她旁邊，“你瞎說什麼！這次我肯定不會走了！嚴化已經被我除去，仙界所有人都被我打下凡間了！再也不會有新的威脅！”

老婦人笑意很淡，“好，春梨還在等着你，你和她相伴，許國可得長久。”

許文文心中一驚，“你這話什麼意思……”

“我挺不住了……”老婦人氣息奄奄，勉強伸出手指，“青藍你看，這具身體用了一百三十年，早就該入土，現在不過是靠着你的一絲靈力維持。”

許文文接過軀殼的手，入手冰涼浮腫，輕輕握住，骨和肉之間似乎都分離開了。

不禁輕顫。

“你回來了，我的使命也到此結束，”軀殼的眸子裡幽幽閃動，“其實從逃出驿館的那夜，我就應該離開了。”

她看向許文文，“多謝你，讓我多活了一百一十年，還做了女子從不敢做的大事，我還有什麼遺憾呢？”

“我很滿足了，這百年，見識到了很多不曾見識過的風景，我真的很開心，很感謝你，沒有你，我這一生将會庸庸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