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親疏遠近是正常的啊,我不是她的親孫女,隻是路邊撿到的棄兒,她給我飯吃,帶我趕路逃難……如果不是遇到水匪,她也會做個善良的好人。”崔蘭因像是在說服自己也在說服蕭臨,“對不對?”
女郎清澈明亮的眼睛裡一派天真。
但蕭臨忽然心髒一軟,卻看出“可憐”二字。
“嗯。”他違心同意。
崔蘭因又高興又惆怅,“是吧!我想了許久才想通這點,所以就不怪那婆婆了。”
“那遇到水匪後,你是怎麼……”
蕭臨本不是好奇的人,更不會失禮地對人刨根問底,隻是崔蘭因這事着實出乎他想象,再加上她自己的語氣那麼輕松,輕松到仿若這并不是一件大事。
可實際上,這等經曆落到哪一個女郎頭頂,都是十分悲痛且不堪回首的事。
他不該問出口。
崔蘭因卻接過他未盡之言,道:“我是怎麼逃出來的?也沒什麼,就是碰上齊蠻,他求了那當家的沒有把我吃掉,後來我們還一起從水匪手中逃了出去……這事你可不要跟别人說,不然齊……二皇子肯定會不高興,要尋你我麻煩。”
崔蘭因一時口快,正後悔說太多。
二皇子,齊蠻。
蕭臨冷不丁聽見這号人,不免眉心一皺。
雖知崔蘭因與他關系“好”,但沒想到會在那麼早的時候,且齊蠻還對她有救命之恩。
他起身道:“時候不早了,早些回去,免被人瞧見。”
“哦好。”崔蘭因抱起剩餘的燒雞正準備要走,突然又想起一件要緊事,回頭問道:“今晚之事,你不會告訴阿家和老太公吧?”
蕭臨沉默片刻,“如無人問起,我不會說。”
高風亮節的長公子能做到不主動揭發已經相當不錯了。
崔蘭因懂知足常樂。
她高高興興抱着燒雞,仰頭笑眼盈盈道:“夫君。”
今晚似乎還是第一次聽見崔蘭因吐出“夫君”這兩個字。
崔蘭因隻有在有求于他或者想找事的時候會嬌滴滴喊他“夫君”。
蕭臨揉了揉鬓角,溫聲道:“何事?”
“夫君今天晚上覺得高興嗎?”
“高興?”
“就是做了平時不會做的事,嘗了平日不會嘗的美食,心情有沒有稍微好一點?”崔蘭因擠着眼睛,催促他,“有沒有?”
那聲音像是一尾魚奮力地往狹小的石頭縫裡鑽啊鑽,不管身後尾巴把水攪得如何渾濁,它也想往裡面探個究竟。
蕭臨的手指忍不住蜷起,抵進掌心。
“……沒有。”
蕭石頭!
崔蘭因氣哼了聲,拔腳要走。
蕭臨低頭仔細用帕子把剩下的雞骨頭包好,崔蘭因越走越不服氣,走出幾步後再次倒腳回來,懷疑道:“真的沒有一點點嗎?”
蕭臨終于又看了她一眼,道:“有一點。”
無論是語氣還是姿态,都不難看出其敷衍。
偏偏崔蘭因像沒聽出來,馬上歡天喜地道:“太好了!我們日後豈不是可以常這樣?”
“哪樣?”
“就一起偷偷老太公的宵夜,再一起吃吃東西什麼的呀!”
她還敢偷?
不過……
憑他對崔蘭因這幾天的了解,她還真敢。
雖然老太公不能多吃油葷,但不代表崔蘭因偷他的燒雞就是對的。
一次放縱已是錯,豈可讓自己從此淪陷,和崔蘭因一樣不守規矩?
蕭臨道:“沒有下一次了。”
蕭臨的反對并未讓崔蘭因洩氣,卻讓她又生一計,道:“不如,人前我聽你的,好好學習禮儀規章,配合蕭家顔面,人後你陪我玩!”
這次蕭臨沒有一口回絕,反而考慮起如此交換是否能夠事倍功半,讓事情進展順利。
“……你當真自己會好好學?”
崔蘭因一聽便知有戲,馬上眼睛彎彎,并攏三根手指對天保證:“真的,再真不過了!”
一想到雅量高緻的蕭臨被自己帶着去做“偷雞摸狗”的事,這誰能忍住不發笑呢!
蕭臨審視她臉上洋溢的雀躍,慢條斯理問道:“所以,你之前總背下來學不會,隻是因為不配合?”
崔蘭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