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大人……”王聞山惴惴不安地在一旁搓着手,看蕭謹洵沒有動也不說話,試探性地叫了一聲。
蕭謹洵聽到了,王聞山的聲音仿佛是從天邊傳來,悠遠卻又空洞。他向着唐甯的屍體走去,明明隻有幾步路,蕭謹洵的雙腿如同灌了鉛一般,沉重緩慢。
在場的人都不敢吱聲,默默地看着那個男人脫下了自己的外衫将地上的女人小心地裹好,然後像抱小孩子一樣托着,一步一步走進府衙。
蕭謹洵抱着唐甯徑直去了劉仵作的停屍間,老劉頭本來還在喝茶,見蕭謹洵抱着人進來就想問怎麼了,一看人面色不對,趕緊住嘴,再一看那懷裡的可不就是唐甯,也是吓了一大跳。
輕輕将唐甯平放在矮桌上,蕭謹洵自顧自地掏出了帕子,給唐甯仔細地擦幹淨小臉,又把淩亂的碎發給理順了,伸手攥着唐甯已是冰涼的手,良久都沒有動彈。
劉仵作覺着事情不對,也不敢問看起來就不正常的蕭謹洵,便輕手輕腳地出了停屍間,生怕刺激了他。一出門,就見趙銀湘和王聞山等人都站在門外,同樣也沒有一個人敢進去打擾。抱着一肚子的疑惑,劉仵作默默地加入了等待的行列。
“嘎嘎。”
時間漫長得如同凝固了一般,許久才聽得空中傳來一聲鳥雀叫聲,就見一隻白色的大鳥撲棱着翅膀飛進院子,在停屍間的門口盤旋了兩圈便轉而扣住另一邊的窗楞穩穩站定,好奇地歪頭看向屋内石像一樣的男人和毫無生氣的女人。
“嘎嘎。”
蕭謹洵向着聲音的方向機械地轉頭看去,一隻白烏鴉就闖進了他的視野,歪着腦袋,好似也不明白發生了什麼,黑豆眼裡一片茫然。
被聲響刺激到的趙銀湘回過神來,将面上殘留的淚痕擦淨,定了定心神才走到門前,敲了敲門框,對着還在與白烏鴉對視的蕭謹洵道:“蕭大人,可否讓我們……先給掌旗查驗一遍?”
蕭謹洵收回與白烏鴉對視的目光,轉而看向唐甯的臉,女人雙目圓睜,有震驚,有不甘,有悲傷,不見了原先那份生動。
松開唐甯冰冷僵硬的手,蕭謹洵将自己溫熱的掌心覆在她的那雙鳳眼之上,輕輕地閉上了那雙漂亮的眼睛,爾後深深地看了一眼女人的容顔,沉默地與趙銀湘擦肩而過,走出了院子,隻留下一個孤寂的背影。
窗楞上的白烏鴉也沒了趣味,見屋裡陌生人漸多,撲棱着翅膀就飛走了。
與此同時,蕭府也收到了府衙遞過去的關于唐甯的口信。
蕭謹言是不信的,她家堂嫂那麼冰雪聰明的一個人,武學造詣也不差,唐甯是那種越戰越勇的性子,從來不服輸,二十一年來從沒有人真正擊敗過她,在蕭謹言的心裡,唐甯就是不敗神話,是那個足以安定人心的守護神。
而如今卻告訴蕭謹言,唐甯死了,被一個隻會殺戮手無縛雞之力的年輕女子的殺人犯殺死了,是被唐甯自己正在緝捕的犯人殺死了,這要她如何接受?
冷不防地,蕭謹言就感覺到了自己面上的濡濕,伸手一摸,原來不知不覺中她早已淚流滿面。
少女的身形單薄,看起來茫然又無助。一旁的蕭謹姝和蕭謹月也并沒有多好,二人也是一陣哽咽。平日裡隻愛火器火藥的蕭謹姝此刻紅着眼眶,努力地憋着眼淚,蕭謹月頹然地盯着腳尖,絞着手中的帕子,腦中一片清明,卻不知接下來要怎麼面對蕭行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