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幾節玄鶴司的仵作課,蕭謹言算是有心理準備了,不過死者畢竟是個青壯年男子,赤條條地擺在面前,還是讓蕭謹言有些不自在。結果沒想到諸葛子玉居然這麼幹脆地對上了光溜溜的屍體,神情要多淡然有多淡然。
“全身烏青,沒有外傷,不排除中毒而死,但頭面部呈暗櫻桃紅,口唇發绀,有嘔吐穢物堵在咽喉處。”
說着,諸葛子玉突然停住了,蕭謹言正按着她的話一一對着屍體觀察,冷不丁沒聲了,便擡眼望去,等着下文。
周程急了,跟卡了魚刺在喉嚨口上下不得似的,站在不遠處直跳腳:“小姑奶奶喲,你直說,咋死的嘛?”
“我不能完全确定,以防萬一我需要剖開驗毒。”
周程愣了:“要剖屍啊?這……身體發膚,受之父母……”
蕭謹言見周程還在猶豫,先趁空問了諸葛子玉:“諸葛姑娘已經有了猜想吧?”
諸葛子玉的大半張臉被臉上的白布蓋了去,看不出表情,隻有那雙秀眉微微蹙起,凝視了面前的屍體良久。
“這是三十七具屍體中最新鮮的一具,所以死亡特征保存得很好。”諸葛子玉緩緩道,“很像一種特殊死法……”
“什麼?”蕭謹言不明白諸葛子玉指的是什麼。
“像燒炭死的。”
“嘛?丫頭你别尋我開心啊!”周程駭然,“每年冬天是都有一兩個烤暖爐烤沒了的,但你跟我說現在三十七個人都燒炭燒死了,說出去誰信啊?我這個烏紗帽都要保不住的呀!”
諸葛子玉伸手解下面巾喘了口氣,露出一張清秀的小臉來,因着在面巾下面悶久了,面頰有些紅撲撲的。這張臉不似北方人的深邃,卻是有些像南方人的精緻,五官都是小巧的,面部留白就很多,但看來很是協調,氣質帶着些微清冷,像是一幅高山流水的水墨畫。
“那就讓我剖屍,确認死因。”
等蕭謹言敲開赫連莘的房門時,蕭謹言正樂呵,見房裡人都在,便先忍了笑正經進屋。
“如何?”孔明見她有笑意,心知大抵是張小少爺不在其中,但以防萬一還是問了一句。
“張繼豐不在裡面。”
衆人已經知道藏屍洞的事情了,都點點頭沒再多說。
“張大人為人處世很和善,在朝中也一直保持中立立場,恨到要殺子洩憤的仇人是沒有的。”赫連莘輕輕敲打着桌面,看着寫着淩亂字迹的紙張出神。
金吾幫忙說二人與周程交流得到的情況:“周縣令說近日宛城内除了張家的隊伍外并沒有特别的外鄉人,城内治安良好……”
“治安是過分好了吧?”方天昊蓦地打岔。
赫連莘擡眼淡淡看了一眼方天昊,眼中閃過一抹淡淡的笑意。
“留意到了?”
蕭謹言有些不解,戳戳方天昊的胳膊,問:“昊哥,什麼情況啊?”
“謹言,有沒有覺得這宛城裡少了點什麼?”
“少了……什麼?”
“一些人。”
蕭謹言皺眉,那周程不是說沒什麼奇怪的人嗎?
倒是孔明忽然開口,望向赫連莘的方向:“少了街邊的乞丐。”
赫連莘微微點頭,金吾便解釋道:“我與小赫大人也發現了,一座城池無論治理得多好,有多富庶,總是會有一小部分流浪人的,可這宛城,一個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