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蕭謹言趕過去,諸葛子玉已經被衆衙役七手八腳地擡進了仵作房旁邊的小隔間裡,周程在屋外急得直轉圈。屋内隻夠站十來人的空間裡塞了一張小榻、一個櫃子,諸葛子玉就被放在了那張小榻上,幾個衙役撓着頭都不知該做什麼。
蕭謹言一進屋就看見諸葛子玉斜斜地癱在小榻上,連鞋子都沒脫,又看了看幾個衙役,都是年紀輕輕的小夥子,就知道他們大概礙于男女大防不敢有什麼動作,無奈扶額,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先出去,她來照顧人。
“怎麼好端端就暈了呢?”蕭謹言邊給諸葛子玉脫鞋,邊嘟囔着,再瞧瞧這姑娘的臉色那叫一個慘白,隔着襪子她都感覺到諸葛子玉小腳冰涼。
“像是勞累過度。”
冷不丁聽到一個清亮的男聲,蕭謹言擡眼看去,就見赫連莘竟是跟着她來了仵作房,身後還探出了周程大半個腦袋往裡張望着。
“周大人,玄鶴司有醫理課,如您信得過,不如我先替這位姑娘瞧一瞧?”
“啊,這,那便有勞赫連大人了。”周程猶豫了一下,想到還有一院子的屍身等着小姑娘驗看,點頭便答應了。
蕭謹言正納悶赫連莘怎麼跟來了,見他過來,往裡挪了挪,給他騰點位置出來。
赫連莘一拂衣擺,坐在小榻邊沿,輕輕拂開諸葛子玉的袖口,右手兩指輕壓脈搏,雙目則是觀察着諸葛子玉的面色。
說來赫連莘也不過是個十八歲的少年郎,這會兒一臉沉靜如水的模樣,倒還真有幾分年輕大夫的派頭。
“無事,應是熬了大夜,沒休息好又沒吃什麼東西,身體撐不住了。”赫連莘收回診脈的手,替諸葛子玉整理好袖子,指了指櫃子示意蕭謹言遞一條小毛毯來,“讓她睡一會兒,等大夫過來再看一下要不要開些補氣的方子,等醒了吃些熱食,應該就沒事了。”
蕭謹言從櫃頂拽了毛毯下來,幫着赫連莘一起給諸葛子玉蓋上,也是松了一口氣。
這會兒正扒着門框提心吊膽的周程也安下心來,自顧自嘟囔着:“那就好那就好。”
衆人都在小院裡等到大夫被請過來又給諸葛子玉診了一遍脈,說辭與赫連莘大差不差,就是多開了一份補氣養血的藥方。大夫年紀也有些大了,胡子氣得都翹起來了,絮絮叨叨地數落着還沒醒過來的諸葛子玉不愛惜身體,囑咐衙役盯着她要每日服一帖藥,且不能再折騰自己的身子骨了。
周程問夜值的小衙役怎麼回事,那小衙役愁眉苦臉道:“大人,我勸不住啊,諸葛姑娘昨日從接手那些屍體後就沒停歇過,一直到現在都水米未進,您也是知道的,諸葛姑娘一忙起來那是誰都不搭理的……”
“你說你,怎麼就不能機靈點兒呢?”周程眉毛一挑就開始數落小衙役,“這丫頭熬出什麼事兒來,就什麼都不用查了……”
正說着,忽然小榻上一聲嘤咛,諸葛子玉秀眉微皺,緩緩睜開了眼睛,像是還有些迷糊,神情頗為呆滞。
“這……怎麼回事啊?我怎麼……在隔間裡?”
“不吃不喝不睡覺,你是不是想和外面那些個一樣啊?”蕭謹言趴在床邊,遞了一杯剛倒好的熱水給她。
“外面……那些……”
諸葛子玉接過茶杯抿了一口,似乎是回複了些神志,目光遊移了片刻,突然道:“很奇怪!那些屍體有問題!”
瞬間,所有人的視線都聚集到了諸葛子玉身上,諸葛子玉面色依舊蒼白如紙,秀眉緊蹙着,與門口的周程對上了視線。
周程立馬反應過來,将老大夫請出去,擺擺手讓一名衙役去送人,自己則是一閃身進了小隔間。
别看小老頭年紀大了,腿腳還是靈活。
“丫頭,你說吧,發現什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