渤海衛是晉國東北沿海的駐軍,統帥将軍手握虎符,是實實在在的兵權掌握者,而玄鶴司,說白了是皇帝腳下的專屬衙門,論赫連莘的品階同縣官差不多,赫連莘卻輕輕巧巧地表示要同渤海衛調兵。
“時間緊,我先走了。”
“好,小心行事。”
孔明告别了二人,沒入密林之中不見了蹤影。
“我臉上有飯粒嗎?”
冷不丁聽到赫連莘問話,蕭謹言愣了愣:“啊,沒有。”
“那你看什麼呢?”赫連莘神色淡淡,轉身招招手,“走吧,明天會有很多事要做。”
“嘶。”
孔明從煙道爬回礦井,下來不比上去,火就在最下層的中心位置,直上直下的煙道隻能順着磚砌的巷壁一點一點下,免不了最後要被火焰燎着。
拍了拍手上的煤灰,孔明才皺巴着一張臉摸了摸剛才被火苗燎着的屁股。
好家夥,給他燙了個洞!
孔明趕緊把衣服角往下扯了扯蓋住那個黑乎乎還冒着焦糊味兒的小口子,就聽見洞口附近傳來了腳步聲。
“收工了,快走。”
隻見是一名陌生守衛進來敲了敲山壁,一副疲憊的模樣催促着孔明,孔明便點頭哈腰地跟着那守衛走了。
除了礦井,果不其然孔明被趕進了來時醒過來的那間土胚房,屋裡已經滿滿當當擠了二十來人,糟糕的酸臭味更重了,孔明勉強将自己縮在角落裡眯了一會兒。
等整間屋子裡都是此起彼伏的呼噜聲時,孔明蓦地睜開了眼睛,翻身下炕,蹑手蹑腳地将每一個人的面容都看了一遍,然而沒有一個像是張繼豐的。
無奈,孔明隻得回到角落又迷迷糊糊睡了一會兒,頭腦發脹,昏昏沉沉中忽然就聽到吱嘎的開門聲,随之而來的就是刺骨的寒意。
“起來!幹活了!”
衆人陸陸續續被吵醒,一屋子看起來都不是正常人,叽叽咕咕也不知說些什麼,卻都很乖順地出門下礦井了。
孔明跟着人群下礦,卻沒有去五叔所在的礦洞,也沒有去通風巷道,而是混在人群中進了最大的那個礦坑。
孔掌旗回想着張繼豐的畫像,又将這坑洞裡的人都看了一遍,所幸這裡的人多少都不太清醒,因而也無人在意他的異常行為。
好不容易,孔明終于找到了那位大少爺,那年輕人如今已經沒了矜貴的公子哥模樣,餓了一個多月,眼眶都凹下去了,憑着那副骨架子才勉強能被認出來。
“張公子?你是張公子嗎?”孔明輕輕抓着年輕人的手腕問道。
那年輕人似乎有些疑惑,歪着腦袋看孔明,孔明隻得說得更直接一些:“張繼豐!”
就見那年輕人眼中倏忽有了光:“你……你是誰……娘……碧翠姐姐……”
“你娘在找你,我會帶你出去的,不着急。”
确認了身份,孔明安下心來,拍拍張繼豐的肩膀便要回通風巷道去,卻覺得有些不自在,左右看了看,竟是對上了不遠處一個二十歲上下的年輕人的臉。
這種感覺很奇怪,說是那年輕人一直在盯着孔明吧,他又沒有正眼看孔明,眼神定定地看着虛空;說他沒看孔明吧,這年輕人也不幹活,就是臉朝着孔明和張繼豐的方向,就像一個看不見東西的瞎子在全神貫注地聽人說話。
孔明無暇多想,橫豎這一坑都是受害者,又都不是智力、行為正常的普通人,即便胡亂說些什麼上面的人應該也不會當回事。
這樣想着,孔明轉身就離開趕去通風巷道幹活了,卻沒看見那年輕人眼神一動,直勾勾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