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你到底賣是不賣?”蕭謹言撇撇嘴道。
那老頭又仔仔細細打量了一遍蕭謹言。今日蕭謹言不想動靜太大,就換了便裝出門,一身暗紅色的勁裝,青絲挽作馬尾,整個人看起來幹練又不失少年氣,也沒有刻意作男子打扮,所以落在老頭眼裡,那就是一個混江湖的小女娃。
“不賣不賣。”老頭擺擺手就要回裡間,“這可不賣給女娃娃。”
蕭謹言來氣:“不賣給女人?敢情玉芙樓裡那些都是男人啊?”
“啥?”老頭聽見玉芙樓三個字便不走了,回過身來皺着眉看蕭謹言。
“老闆,是不是有玉芙樓的姑娘來你這兒買過龍虎丸?”見老頭有反應,蕭謹言直接切入正題。
“那玉芙樓買是另一回事兒……”
蕭謹言覺得腦袋有點疼,幹脆從腰間摸出了玄鶴司的腰牌拍在櫃台上:“玄鶴司辦案,問你就說。”
“對,有個玉芙樓的年輕姑娘經常買。”腰牌猛地一下被拍到櫃台上,老頭登時就老實了,也不再打哈哈,非常幹脆地回答道。
“叫什麼名字知道嗎?”
“哎喲,大人,這小的就不知道了,這就是個銀貨兩訖的事兒。”
“那長什麼樣子總知道吧?”
老頭混濁的眼珠子轉了轉,回憶了好一會兒才比劃道:“額,大眼睛,細眉毛,嘴巴也小,皮膚特别白。”
這一聽蕭謹言更覺頭大。
失策,真應該讓賈狀元畫張莺莺姑娘的小像帶來的,這老頭描述的相貌在玉芙樓裡能抓出來一大堆……
“那,藥呢?”兀自歎了一口氣,蕭謹言掏出了那個白瓷瓶子給老頭看,“你看看,這個是不是你家用來裝藥丸的?”
老頭一看圓胖的白瓷瓶就連連點頭,接過瓶子又仔細看了看,末了還拔了瓶塞瞅了一眼。
“這個确實是我這兒裝藥丸用的瓷瓶,不過……這裡頭的藥不一樣。”
蕭謹言皺眉:“藥不一樣?”
“這瓶子裡的氣味粗聞确是我做的龍虎丸。”老頭從櫃台底下摸出了一隻一模一樣的白瓷瓶來,将兩隻瓶子都遞給蕭謹言,“但大人您這個瓶子裡還多一種味道。”
蕭謹言打開老頭從櫃台下面拿出來的瓷瓶聞了聞,又拿過季頌先的瓷瓶聞。
“還真有。”蕭謹言面色嚴肅起來,“老闆你知道這多出來的是什麼東西的味道嗎?”
“這小人就真不知道了。”
從康泰藥鋪出來,蕭謹言手上就有了兩隻白瓷瓶,一隻是空的證物,一隻就是從藥鋪老闆那兒順來的,裝了貨真價實的龍虎丸,當然,蕭謹言還是付了錢的。
“啧,是加料了嗎?”
蕭謹言喃喃自語,思考着龍虎丸緻死的可能性,不知不覺走到了西市的小吃街,幹脆坐下來吃了碗牛肉面,等到天黑就直奔玉芙樓。
天色漸沉,玉芙樓所處的街道也熱鬧起來,穿過燈紅酒綠的街巷,蕭謹言背着手進了玉芙樓。
這會兒玉芙樓也開門營業有一會兒了,算算時間快要到最熱鬧的時候了,大堂裡已經坐着不少喝到微醺的客人。
“呀,蕭大人。”玉娘眼尖,一眼就瞅見了剛進門的蕭謹言,趕緊過來招呼,“大人今兒個……是還要找楊柳兒問案子嗎?”
蕭謹言四望一周,擺擺手道:“不是,玉媽媽,我是來找莺莺姑娘的。”
“哎喲,那可不巧,莺莺今兒晚上被薛老闆叫到府上跳舞去了,估計今晚回不來。”玉娘一甩帕子,一股香風就四散開來。
“那……”蕭謹言微微皺眉,“瑤仙姑娘在吧?”
“在的在的,瑤仙一會兒有表演,這會兒可能在後台準備,要不大人您先到瑤仙屋裡等等,我去叫她。”
“好,那就麻煩玉媽媽了。”
蕭謹言謝過玉娘,一個人爬樓梯往三樓曹文曦的房間走。
好些姑娘還在屋子裡梳妝打扮,喧嚣就隻框在了一層,沿着樓梯愈往上,嘈雜的人聲就愈小,稍稍低下頭就能看到腳下酒池肉林的場景。
蕭謹言已經走到了二層與三層之間,不由輕輕搖頭,正這時,一陣流水般靈動的琴音若有似無地響起。
那琴音清冽,像是在描摹初春時節複蘇的萬物,一聲驚雷,一場淅淅瀝瀝的春雨,便喚醒了數以萬計的生靈,連花開都有了清脆的聲響。
被琴聲指引着,蕭謹言緩步來到三層,在樓梯口左拐,第一間廂房的門大敞着,探頭往裡一看,柔和的月色下,一名容顔清麗的女子正在撫琴,那潺潺溪水般清澈的琴音正是從她的指間流瀉而出。
一曲終了,蕭謹言聽得出神,身後嘈雜的人聲仿佛都淡了,燭火映着女子的側臉,那女子也察覺到了門口有人,按住琴弦收了餘音,沖門口的蕭謹言微笑着點頭。
蕭謹言本想誇贊幾句,卻聽身後一道女聲喚道:“蕭大人?”
一轉頭,就見是穿着彩紗舞衣盛裝打扮的曹文曦。
“曹小姐,啊,瑤仙姑娘。”蕭謹言微微傾身行禮,“打擾了,我還有些事想同你打聽,不知方便不方便?”
曹文曦還禮,動作優雅大方,那一身豔俗的衣裳穿在她身上,明明顔色紛雜,卻被穿出了一種貴氣,仿佛她不是要在玉芙樓表演,而是要去為千萬人跳祭祀祈福之舞,莊重而出塵。
“嗯,不過大概再過一柱香的時間我就得上台了,蕭大人要問什麼可得快一些。”曹文曦應着,一面領着蕭謹言往樓梯右側走,她的屋子正是那撫琴女子隔壁,并不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