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成了暗綠色的荷葉一經展開就暴露出了内裡金黃油亮的整雞來,瞬間肉香四溢。蕭謹言隻覺左邊鼻孔裡滿滿的都是對面那家的烤鴨香,右邊也是灌滿了叫花雞的香味,一時間被這雙重的香勁兒熏得飄飄欲仙。
“這叫花雞極香,肉質也嫩,但總覺差點味道。”蕭謹月撕下一小縷雞胸肉嘗了嘗,評價道。
這邊蕭謹言也撕下一隻雞翅膀啃了一小口,嚼了嚼,歪頭思考片刻,又從烤鴨上扭了一隻翅尖來抿了抿才道:“比這烤鴨差點火候,要是讓這烤鴨子的師傅來做這叫花雞就完美了!”
結果鄰座的食客把這話聽了去,湊過來調侃道:“姑娘,你說的這想法沒準兒過幾日就實現了呢。”
“诶?”
“這醉仙樓的少東家要娶對面全福居的辛小廚娘過門啦!明日就大擺酒席!”
蕭謹洵吃了一驚:“哦?大喜事啊,兩家老字号結親家了。”
“那一會兒我們再打包幾個大菜帶走吧,就當份子錢了。”蕭謹月掩面咯咯一笑道。
蕭謹言也跟着高興:“好好好!打包一份水晶蝦仁,大伯母肯定喜歡這個!”
晚些時候,一輛黑檀馬車自西城門駛入,駕車的是一名健碩的中年漢子,戴着個鬥笠将曬得黝黑的大半張臉遮了去,馬車内隐隐約約傳出一男一女的交談聲。
“公子,北邊這回未免太得寸進尺了!”
“他們要的東西我們不是沒有。”
“他們要的是镔鐵!”
馬車内死一般的寂靜,庭蘭坐在馬車一側,死死地瞪着另一側氣定神閑捧着書卷看的納蘭栩,滿眼的不認同。
“庭蘭,這王朝是誰人執掌,重要嗎?”感受到庭蘭火燒般的視線,納蘭栩略一擡眸問道,“無論上位者是誰,苦的人依舊苦海無邊。”
庭蘭神色都冰寒起來:“王朝更疊意味着生靈塗炭,百姓流離失所!”
納蘭栩定定地看着怒不可遏的庭蘭,卻是一臉淡漠,良久才聽馬車外一聲吆喝,馬車停住。
“公子,到了。”
“告訴他們隻有鹽茶物資吧。”納蘭栩留下一句飄渺的話,就擡手推開車門徑自下車。
庭蘭依舊氣得小臉變形,别過臉輕聲嗤了一聲,一把推開另半邊車門跳下馬車,轉頭與那駕車的中年漢子吩咐道:“告訴北邊,交易物品照舊,休要不知好歹,否則我大晉的一顆鹽都别想拿到!”
“是,大姑娘。”
翌日,大年初八,宜嫁娶。
果不其然醉仙樓大宴賓客,當日所有食客的餐費通通折了一半,對門全福居的烤鴨也是半價,大半個錦城的百姓都上街來排隊買這兩家的吃食,把街頭巷尾堵了個水洩不通,直到兩家将提前做好的吃食都賣空了還有不少沒搶到的食客在店門口流連。
且不說這兩家鋪面裡的買賣事,一大早醉仙樓的少東家韓周就跨着高頭大馬,胸前挂着大紅綢球,帶着一小隊兄弟和家仆趕去辛家接新娘子了。
辛家老宅裡,辛遇瑩坐在梳妝台前,透過打磨光滑的銅鏡望着鳳冠霞帔的自己,那鏡中人滿頭朱翠,額間還點了花钿,柳眉彎彎,一雙杏眼顧盼生輝,隻是那雙眼裡尚有幾分對于未知未來的忐忑。
這應當算是辛遇瑩長到十八歲最精緻的一回了。
這是她第一次脫下油膩膩的圍裙,穿上女兒家最華麗的長裙,打扮得同尋常女兒家一樣。
身後白發蒼蒼的老婆婆一邊給她梳頭一邊念叨着吉祥話:“一梳梳到底,二梳白發齊眉,三梳子孫滿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