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臻捧起手中的竹簡看,如誦經一般将簽文念了出來:“井底觀明月,見影卻無形。”
“老頭子,那個詞兒叫什麼來着?”老婦皺着眉頭冥思苦想,“哦,井底之蛙!那辛家的丫頭不就是嘛?她是個什麼身份?也不知道她給周兒灌了什麼迷魂湯了……非她不娶了還……”
老頭似乎一提起這事就生氣,深吸一口氣睨了老婦一眼,不無怨氣道:“兒子長大了,可管不住呢!”
“兩位施主,依小僧之見,您二位不必如此憂慮。”
老婦心急,忙問:“小師父,那這簽何解啊?”
“井中月亦是水中月,即便有災禍也隻是虛像罷了,二位既已得見禍患之兆,隻消提前防備便是。”無臻笑眯眯的,很是和善,邊說邊順手接過老婦手中的簽筒,将竹簽放了回去,走到不遠處的桌案上擺好,“正如孝義乃是亘古不變之禮,天地有法,而長幼有序。”
老頭挑了挑眉,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殿外的年輕人,似是有所頓悟。
“是了是了,我就說嘛,怎麼會大兇的呢?還是小師父解得好。”老婦也頗為認同,雞啄米似的連連點頭,夫婦二人這才心滿意足地出殿帶着兒子和仆從離開。
目送這一家人遠去,那位法号渡善的年輕僧人才松了一口氣,一臉佩服地望向身側的無臻,感慨道:“無臻師兄,還得是你!”
“求簽,無非是在茫茫然中尋求認同罷了。”
無臻就站在大殿門前,身姿挺拔,背光而立,那漫天的大雪映射着天光,給這年輕的僧人鍍上了一層淺淺的銀輝。
過年城裡自然是一番熱鬧景緻,煙花爆竹連響了七日,人們在家中待得悶了,送完竈神迎了财神,到了正月初七就紛紛上街湊熱鬧了。
蕭謹言堂兄妹三人也是被蕭律弛夫婦趕出門活動,蕭謹言便纏着蕭謹洵帶她們姐妹倆去錦城最好的酒樓下館子。
“洵哥哥,我來錦城這麼久,一直都沒空好好玩兒好好吃!”
蕭謹洵抱臂走在前面,時不時打量一下街道兩側的鋪面,忽地一家雙層的小酒樓映入他眼簾。
“诶,要不就那家吧?最近很出名。”
蕭謹言與蕭謹月順着蕭謹洵的視線看去,就見不遠處的街角有一座小酒樓,名曰“醉仙樓”,外觀其貌不揚,與周遭的其他鋪子并無不同,但就是店門前擠滿了食客。
三人走近還聽到店小二高聲維持着秩序,混雜的香氣撲面而來,定睛一看才發現,原來這人群還是兩撥,一撥在等着醉仙樓的位置,另一撥則是在等着醉仙樓對面鋪子的烤鴨出爐,兩方的隊伍長到交織在了一起。
兄妹三人幹脆分了工,蕭謹洵在醉仙樓這邊等座兒,蕭謹言排着那頭的烤鴨,蕭謹月跟着負責給她掏錢。
等到熱騰騰的烤鴨到手,蕭謹洵也等到了空座,三人便捧着烤鴨在醉仙樓大堂的一角落了座,有一店小二麻利地抱着茶壺跑來給三人倒了茶水,又将一銅制沙漏擺到了桌子裡側。
蕭謹月看着新奇,便問那小二:“小二哥,你們這兒用飯還要計時的麼?”
蕭謹洵心中有數,隻是安靜地抿着茶水一邊聽,倒是蕭謹言,好奇地探頭看了看沙漏的構造,就是兩個套疊在一起的巴掌大小的方形銅杯,上面的一個杯底開着個細小的孔道供細沙流瀉,這些流沙最終都落在下方另一隻銅杯内。
“喲,幾位客官,頭一次來咱們醉仙樓吧?”店小二熱情地介紹道,“咱們店啊可跟尋常酒樓不一樣,咱們呀不限量,您三位隻管找我點菜,不過這吃飯的時間隻有一個時辰。”
說着,店小二指了指那銅沙漏道:“這沙漏從滿到漏完便是一個時辰,到了時間咱們就要翻台子接待新的客人了。”
“意思是想吃多少吃多少!”蕭謹言眨巴眨巴眼睛提問道,“诶,那要是到了時間吃不完呢?”
“嘿,這位姑娘可問到點子上了。到了點兒您幾位沒吃完的飯菜咱們店是不給帶走的,您要是想打包帶回府上可以單點,具體的價格櫃台那兒都有明細。”
蕭謹月聽了滿臉興味,誇贊道:“你們這買賣做得有點意思,難怪生意這麼好。”
店小二嘿嘿一笑:“可不,自打咱們少東家接手這店面,咱們生意那叫一個紅紅火火!”說罷,店小二就給三人介紹了醉仙樓的招牌菜,蕭謹洵做主點了不少,店小二一一記下就跑去後廚催菜了。
不多久菜都上齊了,蕭謹言直誇這酒樓會做生意上菜還快。
“這叫花雞是他家招牌,嘗嘗看。”蕭謹洵伸手拆解叫花雞外的荷葉包,邊招呼兩個妹妹吃菜。